清晨的炎黄陵园裹在淡雾里,松风裹着点菊花的清苦往人鼻尖钻。我抱着刚买的白菊踩上石板路,潮意透过鞋底渗上来,像踩在浸了水的旧棉絮上——软乎乎的,带着点时光的沉韵。第三排陵墓前,张阿姨正蹲在那儿擦碑,温水泡过的抹布蹭过汉白玉表面,刻着“李建国”的三个字慢慢亮起来,像被擦亮的记忆。

张阿姨的父亲走了快一年,碑身的纹路还带着新石的清冽。刻生卒年的地方旁,雕了朵指甲盖大的兰花——老人以前在阳台养了十几盆,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浇花,说兰花的香是“捂在叶子里的,要凑着鼻尖闻才够味儿”。“上周我在花市看见这盆,花瓣儿跟他以前养的那盆一模一样。”张阿姨把兰花放在碑前,水珠顺着花瓣滚到石台上,“他要是在,肯定得念叨我‘买贵了’,说自己养的比花市的精神。”石台上还摆着盒桂花糕,包装纸是老城区糕饼店的,皱巴巴的,像被揉过好几回——那是老人最爱吃的,甜而不腻,像他以前给张阿姨留的下午茶。

炎黄陵园墓地的陵墓-1

往前走到银杏林,碰见王师傅扛着修剪刀,裤腿上沾着草屑。他在陵园待了八年,每棵树的枝桠都摸得熟:“这排银杏是五年前种的,现在刚好能遮凉,夏天有人来,能在树底下坐会儿。”他停下摸了摸树干,树皮上还留着去年刻的“小宇到此一游”——后来孩子家长来道歉,王师傅没怪,反而用砂纸把刻痕磨平,说“孩子小,不懂事”。传达室的窗户台上总摆着几束菊花,是给忘记带花的人准备的,王师傅说:“上次有个姑娘急得哭,说加班忘了买,我拿了束给她,她对着碑鞠了三个躬,说‘妈妈,我没忘’。”陵园角落的小亭子里,石桌上总温着枸杞茶,是保洁阿姨早上去食堂泡的,有时候会有老人坐那儿聊天,说谁的父亲当过志愿军,谁的母亲会纳千层底,声音轻得像落在花瓣上的风。

炎黄陵园墓地的陵墓-2

其实陵墓哪是“终点”啊,明明是个“能坐下说话的地方”。上周见一对年轻夫妇带孩子来,小朋友攥着朵小黄花,仰着头问:“太爷爷的名字为什么在石头上?”妈妈蹲下来,指尖顺着刻痕划:“因为太爷爷以前抱过你呀,你小时候总揪他的胡子,他还带你去公园喂过鸽子呢。”孩子凑过去,用软乎乎的手指碰了碰碑面,突然说:“妈妈,太爷爷的名字里有阳光的味儿!”爸爸笑着掏出张老照片,照片里的老人抱着襁褓里的孩子,阳光铺在他脸上,像现在的夕阳——暖得能把心焐化。风卷着银杏叶落下来,刚好盖在碑顶,像给太爷爷的名字盖了层金黄的被子。

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,我抱着空花篮往门口走,回头看,每座陵墓都浸在暖光里,松针落下来,沾着菊花香。有个老人坐在碑前,轻声说:“老伴儿,今天的菜我做了红烧肉,你爱吃的,咸淡刚好。”风把他的话吹得飘起来,混着银杏叶的味道,像在说:“我来了,你没走。”

炎黄陵园墓地的陵墓-3

炎黄陵园的陵墓从来不是冰冷的石头堆,是藏在时光里的“老地方”——能放一盆兰花,摆一盒桂花糕,能坐下来聊聊天,能把没说够的话接着说。就像张阿姨擦完碑站起来时说的:“这儿不是墓地,是我和爸爸的‘老阳台’,他在这儿,我就觉得他没走。”

风里又飘来松针的香,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桂花糕——是给奶奶买的,她生前也爱这家的。明天我要带过来,放在她的碑前,跟她说:“奶奶,糕还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