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归山陵园像被揉碎的绿绸子，从山脚铺到山腰。我跟着工作人员走在柏油小路上，两边的樱花刚谢，新抽的绿叶沾着晨露，风里飘着松针的清苦。转过一个弯，看见几个人蹲在一棵小银杏下，手里捧着一个木盒——那是在办树葬。
说到树葬的价格，其实和选择的具体类型分不开。归山的树葬分三种，最接地气的是生态树葬。选的是1米左右的侧柏或银杏树苗，单穴价格在8000到15000元之间。这种树葬用可降解骨灰盒，埋在树苗根部的土坑里，没有冰冷的墓碑，只有嫩绿色的小树苗做标记。去年有位姓林的阿姨选了生态树葬，她先生生前是小学自然老师，总带着学生在校园种花草。今年清明我碰见她，她正蹲在树旁量身高，小银杏已经长到她肩膀，叶片像小扇子似的晃着。“老周，你比去年又高了半头。”她用指尖碰了碰叶脉，眼里的泪被阳光照成碎金。
再往上走是家族树葬区，种着国槐、香樟这类粗枝大叶的乔木，树围大多有30厘米，像撑开的绿伞。这种树葬能容3到5个骨灰盒，价格在18000到30000元之间。树下用鹅卵石铺成小圆圈，边缘刻着家族姓氏。上个月陈姓一家来办手续，选了棵20年树龄的老槐树，枝桠上还挂着去年的槐荚。陈叔叔摸着树干上的纹路说：“爷爷生前最疼我们几个孙辈，现在把爷爷奶奶、爸爸妈妈都聚在这儿，以后全家来祭拜，不用跑几个地方，站在树下就能说说话。”风一吹，槐叶沙沙响，像老人的笑声落进泥土里。
还有种纪念树葬，选在河边或凉亭旁的柳树、枫杨下，价格12000到22000元。陵园会在树干挂个铜质小牌，烫金刻着逝者名字和生卒年，字迹不会褪色。有个穿连帽衫的年轻人选了河边的柳树，他说爸爸生前爱钓鱼，总坐在这棵树底下等鱼上钩。“我爸总说，人来自自然，要回到自然。”他蹲在树旁，用手拨了拨水面的涟漪，“现在他变成柳树，每天听着河水响，看着钓鱼的人，应该很开心。”风掀起他的帽檐，柳枝扫过他的手背，像有人轻轻拍了拍。
其实价格里藏着不少细节。不管选哪种树葬，都包含树苗种植、前5年养护、刻字和20年管理费。养护工老张告诉我，他们每周都会来浇水、施肥、除虫，冬天给树干刷石灰防冻。“这些树都是活的思念，得像照顾自己孩子一样。”他举着喷壶给一棵侧柏浇水，水珠落在叶片上，滚进土里——那土里藏着某个家庭的牵挂。
归山的树葬为什么受欢迎？不是因为便宜，是因为它把思念变成了有温度的生长。传统墓碑是冷的石头，而树葬是把逝者的骨血埋进土里，让他变成枝桠、叶片、风里的清香。就像林阿姨说的，“每年来看树苗长高，就像老周还在身边，跟着我一起变老。”
离开时，我站在山腰凉亭往下看，整个陵园的树像绿海，每一棵都藏着故事。归山的树葬价格不算贵，但它卖的不是一块地，是把思念种在土里，让它长成永恒的绿。风里飘来槐花香，我想起那棵小银杏——明年春天，它应该会抽更多新叶吧？就像逝者的思念，从来没离开过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