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的晨雾还没散的时候,我已经跟着奶奶出了门。她把爷爷的照片塞进布包,又往我手里塞了盒润喉糖:“山上风大,你上次咳了一路,得含着这个。”楼下的老黄狗跟着我们走了两步,奶奶蹲下来摸它的头:“乖啊,我们去看你爷爷,晚上给你带骨头。

长途汽车北站的路灯还亮着,“凤凰山陵园班车点”的红色牌子在晨雾里晃了晃,像爷爷当年挂在门口的灯笼。我赶紧扶奶奶往队伍里站——六点四十的队伍已经排到了站牌后面,打头的是个拎着纸扎房子的老大爷,正踮着脚往远处看:“怎么还不来啊?我跟老伴说好了,要给她送新衣服。”

穿蓝制服的小姑娘拿着扩音器走过来,声音里带着点哑:“各位叔叔阿姨,今天的班车时间是六点半、七点十分、七点五十分、八点三十分、九点十分,一共五班啊!城西的居民可以去西环路便民服务中心站等,第二班之后的车会停那里,不用跑这么远。”她走到奶奶跟前,帮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:“阿姨,您要是累了,旁边有折叠凳,我帮您拿。”

去凤凰山陵园班车时间-1

奶奶笑着摇头,从布包里掏出个铝制饭盒:“不用不用,我带了热粥,你要不要喝一口?”小姑娘赶紧摆手:“谢谢阿姨,我等下换班了再喝。”旁边的王阿姨凑过来,手里举着个不锈钢保温杯:“姑娘,你们是第一次坐吧?上周我坐第三班,路上堵了四十分钟——陵园门口在修下水道,挖掘机占了半条路,建议你们坐七点十分这班,人少点。”

去凤凰山陵园班车时间-2

“对了!”站在王阿姨后面的小伙子突然拍了下脑门,“昨天我同事没带身份证,差点没上去车!现在要查祭扫凭证,要么是骨灰证,要么是殡仪馆开的证明,你们得提前准备好!”我赶紧摸奶奶的布包,里面果然躺着爷爷的骨灰证,红本本的封皮都磨得起毛了。

七点十分的车终于来了,引擎声像爷爷当年骑的老自行车,“吱呀”一声停在我们面前。司机周师傅探出头来,大嗓门撞破晨雾:“老姐姐,这儿呢!我留了靠窗的位置,你上次说晒得到太阳!”奶奶笑着挥挥手:“老周,又麻烦你了!”周师傅跳下车,接过奶奶手里的布包:“说什么麻烦?我跟你家老陈可是打小的朋友,他当年还帮我修过自行车呢!”

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,奶奶坐在靠窗的位置,摸着窗沿上的划痕:“这是你爷爷去年划的,他说这样就能记住位置。”周师傅从驾驶座旁边摸出一盒矿泉水,挨个往乘客手里塞:“山上的水贵,你们拿着喝,别舍不得。”坐在我旁边的老大爷接过水,笑着说:“老周,你这水都送了十年了吧?”周师傅挠着头笑:“我家闺女说,要积德,这些水都是她买的,说给祭扫的人喝。”

去凤凰山陵园班车时间-3

车沿着老国道往山上开,路边的油菜花田黄得像爷爷当年种的向日葵,奶奶指着窗外的电线杆子:“第三根是你爸爸小时候爬过的,第四根旁边有个小卖部,你三岁的时候在那儿偷拿过一颗水果糖,被你爷爷追了半条街。”周师傅接话:“阿姨,上次我看见那小卖部还在,就是老板换成了个小伙子,说认识你家老陈。”

四十分钟的路像翻了一页旧书,很快就到了凤凰山陵园的入口。周师傅停稳车,先把车门打开,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个折叠拐杖:“阿姨,山上的台阶滑,你拿着这个,我扶你上去。”奶奶接过拐杖,笑着拍他的胳膊:“老周,你比我儿子还贴心!”周师傅挠着头笑:“我儿子在外地工作,要是他在家,也得扶着我妈去祭扫不是?”

下车的时候,风裹着松针的味道吹过来,奶奶摸着墓碑上爷爷的名字,把带来的菊花摆上去:“老陈,我来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