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的火车站南广场还裹着薄雾,我抱着给奶奶买的桂花糕站在公交枢纽的柱子下,听见身后有人喊"姑娘,是不是等祭扫班车?"回头看见穿藏青色制服的师傅正擦着中巴车的挡风玻璃,车身上"天堂公墓专线"的红贴纸被雾水浸得软软的,像刚贴上去的春联。
上周加班到十点,我对着电脑查"天堂公墓班车在哪",跳出来的信息要么是去年的旧帖,要么是模糊的"火车站附近"。小区楼下卖水果的阿婆看见我揉太阳穴,举着刚称好的橘子凑过来:"我家老头上周刚坐过,就在南广场公交枢纽里,第三排柱子旁边的车位,早上七点半发车,别晚了——对了,带瓶水,路上要走四十分钟。"她的围裙上沾着橘子皮的汁水,说话时带着橘子的甜香,像奶奶生前给我留的蜜橘。
我按照阿婆说的找过去时,已经有几个人在等了。穿墨绿外套的阿姨正把一盒卤牛肉往布包里塞,看见我就笑:"第一次来吧?师傅人好,会等晚到的人。"话音刚落,师傅就从调度室出来,手里举着个不锈钢杯子:"都上车吧,今天路上不堵,能早到十分钟。"中巴车是那种矮矮的绿皮车,座位套是洗得发白的蓝布,每个座位旁边都挂着个小挂钩——后来我才知道,那是师傅特意装的,方便大家挂花束或者祭品。
车开出去二十分钟,路过一片油菜花田时,后排的大叔忽然拍了拍师傅的肩膀:"小周,上次我跟你说的我爸墓碑上的裂痕,你帮我问了吗?"师傅握着方向盘点头:"问了,陵园的石匠上午在,你到了直接找张师傅,我给你留了电话。"大叔应着,从包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,上面写着"2024年清明要做的事":修墓碑、擦照片、带一瓶白酒。旁边的小姑娘抱着画本趴在窗户上,忽然说:"阿姨,你看那棵树,像不像外婆家的老槐树?"她的画本上画着红房子和歪脖子树,铅笔印子很深,像刻在纸上的思念。

四十分钟后,班车稳稳停在公墓门口。师傅跳下车帮大家拿东西,对着刚下车的老太太说:"陈阿姨,您上次说的艾草膏我帮您带了,在副驾驶座下面。"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:"你这孩子,比我儿子还贴心。"我抱着桂花糕往山上走,听见身后有人喊"师傅,下午三点准时来吗?"师傅大声应着:"准!我把闹钟定在两点五十,绝对不迟到。"风里飘来艾草的香,混着墓地里的青草味,像奶奶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。
其实那天我没找到奶奶的墓碑时,是班车师傅带我去的。他放下手里的茶杯,说"我带您去,第十排第三座对吧?去年您也是坐我的车,带了奶奶爱吃的桂花糕。"他的脚步声很慢,像怕惊着地下的人。到了墓碑前,我把桂花糕放在石台上,看见奶奶的照片里还带着笑,像我小时候偷喝她的茶,她举着藤条假装要打我时的样子。
下午三点,我抱着奶奶的旧围巾往班车方向走,看见师傅正帮一个拄拐杖的老爷爷搬椅子。老爷爷说"小周,明年我还坐你的车",师傅笑着说"行,我等着——对了,明年给您留前排的位置,方便您腿放着。"班车发动时,我看见窗外的公墓慢慢变小,变成一片绿色的小点,像奶奶种在阳台的太阳花。

后来有人问我"天堂公墓的班车在哪",我总会说:"在火车站南广场的公交枢纽,第三排柱子旁边,早上七点半的绿中巴,师傅穿藏青色制服,会提醒你带水。"其实更想说的是,那辆班车不在某个具体的坐标里,它在阿婆的橘子香里,在师傅的不锈钢杯子里,在大叔的笔记本里,在小姑娘的画本里——它是烟火里的牵挂,是有人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