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衣领时，我正陪着邻居张阿姨站在天慈墓园的银杏道上。她捏着皱巴巴的纸页反复念叨“要找个能看见阳光的地方”，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想念——上周刚走完的老伴儿，生前最爱的就是坐在阳台晒着太阳听戏。
负责接待的李姐在这儿做了八年，她没有急着递价格表，反而先带我们绕着墓园走了半圈。“您看这排，”她指着靠山坡的第一排碑位，银杏叶正飘落在碑顶的松鹤雕纹上，“早上六点就能晒到第一缕太阳，暮春时有玉兰落进围栏，好多叔叔阿姨愿意为这份‘能接住阳光’的细节多花点钱，价格大概在4万到6万。”再往里面走，是两排靠竹林的位置，风穿过竹梢的声音像远处的琴音，“这排价格2万8到3万5，上周有位大姐选这儿，说妈妈生前爱打太极，‘竹风的节奏，像她以前拍我后背催我起床’。”
聊到碑型时，张阿姨摸着汉白玉碑上的缠枝纹发呆——那是她和老伴儿去年一起看中的款式。李姐蹲下来翻开手里的笔记本：“传统碑雕松鹤或者梅兰，价格3万到5万；今年新出的‘简素款’您看看，”她指着旁边的黑石碑，边缘磨得圆滚滚的像外婆的手，“只用激光刻名字，连花纹都没有，才1万2。”张阿姨凑过去摸了摸碑面，突然笑了：“跟他以前的茶缸一样，净喜欢‘不麻烦’的东西。”可当李姐提到“四季养护服务”时，她立刻坐直身子：“要这个！每年清明帮着擦碑，中秋摆块月饼——他最馋莲蓉馅的，去年还跟我抢着吃。”这项服务一年加2000，张阿姨连价都没还。
其实天慈的价格表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，而是把“心意”拆成了能摸得着的细节。比如靠小亭子的位置，周末会有戏迷拉二胡，价格比中间排贵500，李姐说“适合爱听戏的叔叔”；比如能看见人工湖的位置，夏天有荷花香飘过来，价格3万2，有位阿姨选了这儿，说“我家老头子以前总带我去公园看荷花，说‘荷花谢了还有莲蓬，跟咱们的日子一样，总有盼头’”。甚至连碑座的高度都有讲究——针对腿脚不好的老人家属，特意做了矮10厘米的碑座，价格不变，就为了“蹲下来擦碑时，不用累得腰疼”。
张阿姨最后选了靠樱花树的第三排。那棵树是她和老伴儿去年春天拍过照的地方，当时他站在樱花底下，笑得分不清眼睛和皱纹。价格3万5，不是最贵的，但她摸着碑座上的刻痕说：“去年他还说‘等樱花再开，咱们再来拍’，现在也算‘说到做到’了。”离开的时候，她把准备好的桂花糕放在新选的位置上，风把糕香吹得很远，连旁边的工作人员都跟着吸了吸鼻子。
天慈墓园的价格表，其实是一本“关于想念的清单”——阳光的位置、月饼的味道、樱花的回忆，还有那些“想和你再近一点”的小心愿，加起来就是最合心意的价格。就像李姐常说的：“哪有什么‘最好的位置’？只有‘最像他的位置’。”而那些数字背后的温度，才是对亲人最好的告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