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泉墓园藏在京郊昌平的山坳里，像被岁月温柔包裹的角落。背靠燕山余脉的缓坡，门前流过温榆河的一支支流，河边的柳树抽着新芽，风里飘着松针的清苦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泉暖——园区地下有天然温泉，连灌溉的水都是温的，冬天走在园子里，偶尔能看见草叶上凝着细水珠，像撒了把碎银子。
这里的墓型没有千篇一律的模板，每一种都带着点生活的温度。最受欢迎的是生态树葬，价格在2-3万元之间：选一棵油松或侧柏，把骨灰轻轻埋在树底下，墓碑是块巴掌大的青石块，刻着逝者的名字和一句短诗，风过松间，是我来看你”。管理员说，每棵树都有专属的编号，春天会帮着浇温泉水，夏天剪枝，秋天捡松针铺在树底下，连泥土里都浸着松脂的香气，像逝者还住在树里，陪着家人岁岁年年。
传统立碑是另一种热选，分普通和精品两种。普通立碑用的是汉白玉，碑身刻着简洁的云纹，基座是青石板，价格大概5-8万元。有次遇到一位阿姨，蹲在碑前擦碑身，说这云纹是老伴生前喜欢的，“他总说，人走了要像云一样轻，别给孩子添负担”。精品立碑会加些个性化雕刻，比如刻上逝者生前养的猫、种的月季，或者家族的老对联，价格到10-15万元。有户人家选了梅兰竹菊的雕刻，碑旁种了几株盆栽腊梅，冬天开得满树金黄，黄色的小花映着汉白玉碑，倒像逝者还在院子里赏梅。
园区里最贵的墓型藏在西北角的“松涛苑”，是独院式的艺术墓，价格在80-100万元之间。我跟着管理员去过一次，院门口立着两株百年油松，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，枝桠像撑开的绿伞，挡住了外面的风。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路，墓碑是整块泰山石雕刻的，上面刻着家族的族谱，字是用金漆填的，阳光下泛着暖光。碑旁有个小喷泉，用的是园区的温泉水，冬天不结冰，冒着细细的热气，水池里养着几条小金鱼，管理员说这是主人生前喜欢的，“他以前总说，要给老伴留个有活气的地方”。院子的角落种着腊梅和紫竹，腊梅是嫁接的素心梅，冬天开得满树金黄，紫竹的叶子垂下来，刚好遮住半块碑，像有人在轻轻拉着窗帘，怕逝者晒着。
其实选墓地从来不是比价格，而是找一份“合心意”。有人选树葬，是因为逝者生前爱爬山；有人选立碑，是因为想保留家里的老传统；有人选艺术墓，是因为想给逝者一个像家一样的地方。温泉墓园的管理员说，常有子女带着老人来选墓，老人摸着树葬的石块笑：“这比楼房好，能闻见松针香。”也有年轻人选艺术墓，说要给父母留个能种花的院子——毕竟，最好的怀念，从来不是昂贵的石材，而是把逝者的生活痕迹，永远留在某个温暖的地方。
风里又飘来温泉的暖，我望着远处的松树，忽然明白为什么有人说温泉墓园像“第二个家”。这里的每一块碑、每一棵树、每一处雕刻，都藏着活着的人对逝者的心意——不是冰冷的数字，不是华丽的装饰，是“我记得你喜欢松针香”“我记得你爱养金鱼”“我记得你说要留个有活气的地方”。而那些价格，不过是把这些心意，换成了能触摸到的模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