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周末,张阿姨攥着手机站在通州永乐店镇的路口,屏幕上的导航箭头转来转去——她要找去世三年的老伴儿的墓地,只记得在德仁务村附近,可村口的路刚修过,原来的老土坡不见了。旁边卖煎饼的大姐笑着指了指西边:“顺着那排白杨树走,看见老槐树就到了,德仁务的公墓跟咱们村儿隔着半块地,比导航准。
德仁务村的“永乐青山公墓”藏在村西的杨树林后面,门口那棵老槐树得两个人合抱,树洞里还塞着孩子们塞的玻璃弹珠。村里的老人说,这地方以前是村集体的林地,上世纪九十年代改成公墓,那会儿家家户户都捐了两棵松树,现在树都长成碗口粗了。清晨的风穿过松林,沙沙的声音像在跟先人说话,住在村东头的王婶儿常来这儿给母亲扫墓,她会带一把母亲生前爱喝的茉莉花茶,倒在墓前的石台上:“妈,我把你最爱的茶带来了,这儿的风跟家里的一样,你闻得到。”从公墓往西走五分钟,就是永乐店一村的“福安园”,规模小些,却更安静——园子里种满了木槿花,夏天开花的时候,粉白粉白的,像给墓碑披了层纱。住在一村的李大爷常来这儿给父亲扫墓,他说:“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在这儿种玉米,现在父亲躺在这儿,我每次来都带把玉米籽,撒在墓边,也算替他接着守着这片地。”

往东北走二十公里,宋庄镇白庙村的公墓挨着潮白河。潮白河的水涨涨落落,公墓的围墙根儿却始终留着一层细沙——那是去年洪水退去后留下的。“白庙公墓”的名字特别实在,因为村口的老庙墙是白色的,以前赶大集的人都拿这墙当地标。公墓里的墓碑大多朝向南方,对着潮白河的方向,村里的老人说:“潮白河是咱们宋庄的母亲河,让先人望着河,就像还住在村里一样。”住在白庙村的小吴每年清明都来给奶奶扫墓,他会带一瓶奶奶生前爱喝的北冰洋,放在墓碑前:“奶奶以前总说,等我考上大学,要带她去潮白河边上看船,现在她在这儿,天天能看得到。”有时候他会坐在墓边的石头上,跟奶奶聊会儿天:“奶奶,我上个月涨工资了,能买你爱吃的桃酥了,下次带两盒来。”风把北冰洋的易拉罐吹得晃了晃,像奶奶在点头。
再往南走十公里,漷县镇漷县村的“永安公墓”在村南的高地上。站在公墓门口,能看见整个漷县村的屋顶——红瓦白墙,像撒在地上的积木。公墓里有几排老墓碑,刻着“大清光绪年”的字样,那是上世纪末村集体迁坟时保留下来的,碑身上的字迹已经模糊,却被村里人擦得干干净净。住在漷县村的赵大爷负责看守公墓,他每天早上六点就来开门,把园子里的落叶扫成小堆:“这些老碑是咱们村的根,以前的人住在这儿,现在的人也住在这儿,连着呢。”从漷县村往东走三公里,高庄村的“福泽园”藏在桃园后面。春天桃花开的时候,粉红色的花瓣落进公墓的台阶缝里,像给每级台阶绣了朵花。住在高庄村的陈阿姨常来这儿给婆婆扫墓,她会带一束自己种的二月兰,插在墓碑前的瓷瓶里:“婆婆以前爱养二月兰,说这花不金贵,却开得热闹。现在我在阳台种了一盆,每次来都摘几朵,跟她分享。”

其实通州的公墓从来不是“独立的院子”,而是跟村子缠在一起的——德仁务的老槐树、白庙的潮白河、漷县的红屋顶、高庄的桃园,这些村里的地标,都是公墓的“指南针”。就像卖煎饼的大姐说的:“找公墓不用看导航,问村里的人就行,咱们村儿的路,比导航熟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