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佛华侨陵园在昌平区崔村镇,离市区不算远,却像藏在山坳里的一块静地。从京藏高速下来,沿着昌崔路往山里走,路边的杨树越来越密,直到看见"万佛华侨陵园"的石牌,才算到了。陵园的门不大,没有华丽的装饰,推开门,就能闻到松针的香气——军都山的风裹着山上的草木味,直直往怀里钻。这里没有旅游团的喧闹,连工作人员说话都轻,像怕吵醒了山里的云。
罗京的墓在福泽园。进了陵园,顺着主路走,路过放生池(池里的鲤鱼慢悠悠游着,偶尔翻个身溅起小水花),过了三座石拱桥,右手边有一片银杏林,林边的汉白玉墓碑就是。墓碑很简单,没有多余的雕刻,只刻了"罗京之墓"四个字和生卒年月,字体清瘦有力,像他从前播新闻时的语调——沉稳却带着点藏不住的温软。碑前常放着几样东西:有时候是一束白菊,有时候是一把煮玉米,有时候是本旧笔记本。有次我碰到位阿姨,把刚摘的酸枣放在碑前,说:"罗京生前爱啃酸的,跟我家小子一样。"
陵园的工作人员说,罗京的墓是家属选的,就看中这里"静得能听见风"。"他生前太拼了,每天凌晨4点起床备稿,晚上10点才到家,连陪儿子玩的时间都少。"工作人员擦着碑前的石凳,"现在好了,他能好好歇着,听松针落下来的声音,听山雀叫,听有人跟他唠唠家常。"

我去的那天,碰到位穿蓝布衫的老爷爷,提着个布袋子蹲在墓碑前。他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出来:一本旧《新华字典》,一沓抄满新闻提要的笔记本,还有个装着茶叶的铁盒。"我是退休的语文老师,"老爷爷摸了摸字典的封面,"当年我教学生拼音,就放罗京的新闻录音——他的平舌音翘舌音,准得像刻在字典里。"他翻开笔记本,上面是歪歪扭扭的钢笔字,写着"2008年8月8日 北京奥运会开幕" "2009年5月12日 汶川地震一周年"。"这些都是我当年抄的,"老爷爷说,"现在念给他听,就像跟老伙计唠唠当年的事。"
旁边的长椅上,有位阿姨在织毛线,毛线团滚到我脚边,我捡起来递过去。她笑着说:"我儿子小时候,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开电视等罗京。'妈妈,罗京叔叔又穿西装了!''妈妈,罗京叔叔的领带是红的!'现在儿子在外地工作,我每周来一次,就像替儿子看看老熟人。"她织的是条灰色围巾,"罗京冬天总穿深色西装,配这条围巾应该暖和。"

风突然吹起来,银杏叶簌簌落下来,落在墓碑上,落在笔记本上,落在阿姨的毛线团上。我蹲下来,摸了摸墓碑的边角——汉白玉被摸得发亮,像被很多双手温柔地抚过。远处传来山雀的叫声,像罗京从前说"各位观众晚上好"时的尾音,轻得像片云。
其实问"罗京墓在哪"的人,心里都有答案。不是昌平区崔村镇的那串坐标,不是福泽园的那方墓碑,是藏在记忆里的那个声音——是每天晚上7点准时响起的"晚上好",是播到感人新闻时微微放软的语调,是即使播了25年新闻,依然像跟家人聊天的真诚。万佛华侨陵园的那方小墓,不过是我们和
清晨的《新闻联播》片头曲响起来时,很多人都会愣一下——那个熟悉的声音,已经离开14年了。罗京走的时候,才48岁,像一颗还亮着的星,突然沉进了夜空。这些年,总有人问:"万佛华侨陵园的罗京墓在哪?"不是找不到路,是想再看看,那个把"新闻"说成"家常"的人,如今歇在哪里。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