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半，巷口的早餐铺刚掀开蒸笼，我攥着朋友托带的百合往天堂公墓走。风里裹着桂花香，是巷口老槐树的味道，朋友说她母亲生前总说“桂花开时，连风都甜得像浸了蜜”，所以要选带桂香的百合。
走到公墓门口，门卫室的红灯还亮着，张大爷正蹲在台阶上擦鞋——他的黑布鞋沾着草屑，应该是刚巡完山。“姑娘，来这么早？”他抬头笑，皱纹里藏着阳光，“春秋季七点开门，夏天天热，六点半就开了，冬天冷，七点半才让进——主要是怕早来的人冻着，毕竟来的都是想跟亲人说说话的，得让他们舒服点。”我递了根烟，他摆手，指了指墙上的“无烟区”牌子：“里头不让抽，怕烧着草儿，你要是想抽，门口这儿行。”
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，松柏的香气裹着月季香撞过来——两边的松柏修得齐整，却不显得刻板，每隔几步就有几株月季，粉的白的，花瓣上还沾着露珠。路过第三排墓碑，碑身上刻着“爱妻周秀兰之墓”，旁边摆着半块桂花糕，糕上的糖霜化了点，沾着点泥土。“那是老陈的老伴儿。”保洁的李阿姨拎着扫帚走过来，扫过碑前的落叶，“老陈每天早上六点就来，带块巷口张阿婆的桂花糕，坐半小时，说他老伴儿以前总嫌他起得晚，现在他天天早来，就想跟老伴儿说‘我今天没迟到’。”风掀起李阿姨的围裙角，她弯腰把桂花糕往碑前挪了挪，像怕被风刮走似的。
半山腰的“念亲亭”是我没想到的——红漆柱子上缠着青藤，亭子里摆着两张石桌，上面放着免费的矿泉水、老花镜，还有一叠便签纸。“上次有个老家在四川的小伙子，没法回来，托我们把他写的信烧给爸爸。”管理处的小夏抱着文件夹过来，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甲油，“信里写‘爸，我买了辆电动车，像你以前那辆，蓝色的，每天下班骑它绕着河边走，就像你以前带我去钓鱼’。我们烧的时候，风把纸灰吹得飘起来，像蝴蝶似的，就跟他爸爸收到了似的。”她指着便签纸：“有时候来的人想写点什么，就写在这上面，贴在柱子上——你看，这张是‘妈，我种的月季开了，跟你以前种的一样’，那张是‘爷爷，我考了年级前十，你说过要给我买变形金刚，我存了钱，买了，放在你抽屉里’。”
走到山顶的时候，太阳已经升起来了，照在墓碑上，刻字的地方泛着光。有个背着书包的小朋友蹲在碑前，把作业本摊在地上：“奶奶，我今天学了《静夜思》，老师说我读得好，你听——‘床前明月光，疑是地上霜’。”他的声音奶声奶气，旁边的妈妈蹲下来，摸着他的头：“奶奶听见了，会高兴的。”风把作业本翻了一页，露出小朋友画的画——一个扎着围裙的老太太，手里举着块蛋糕，蛋糕上写着“奶奶生日快乐”。
下山的时候，已经八点多了，门口的早餐铺飘来煎饺的香气。公墓里的人慢慢多了起来：有拎着菜的王阿姨，说要给老伴儿带点刚摘的青菜；有穿西装的小伙子，抱着个笔记本，说要跟爸爸说说新项目的进展；还有个扎着马尾的姑娘，举着手机直播：“我妈以前总说想看看外面的世界，今天我带她看秋景，你看这松柏，多绿，还有那月季，跟我妈以前种的一样。”
风里还飘着桂香，我把百合放在朋友母亲的碑前，碑身上刻着“爱女林晓棠”，旁边摆着朋友上次来带的巧克力——已经化了点，粘在锡纸纸上。我摸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