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陪朋友去看墓,她攥着母亲的旧照片,指尖把照片角捏得有点皱:“得找个能让妈踏实住的地方。”我们沿着绕城高速往北开了二十分钟,远远看见卧龙山脚下那片松树林——元宝山公墓的轮廓藏在绿荫里,像块浸了水的翡翠。

车刚停稳,松脂的苦香就裹着风钻进来。踩着青石板路往上走,两旁的黑松比人高半头,枝桠交织成天然的穹顶,阳光漏下来,在地上铺了层碎金。走到“福寿区”时,迎面撞进槐花香里——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快伸到路中间了,一串串槐花像挂着的白珍珠,风一吹,落进衣领里,痒得人想笑。接待我们的张姐穿藏青色制服,说话像邻居阿姨唠家常:“这棵槐树有五十年了,春天开得满树白,您母亲要是爱花,肯定喜欢。”

元宝山公墓怎么样-1

路过保洁的王姨时,张姐停下来打了个招呼:“王姨,今天又擦到第三排了?”王姨蹲在碑前,手里的抹布把碑面擦得能照见人,连碑缝里的草屑都用镊子挑出来,抬头笑:“这碑跟自个儿家桌子似的,得擦干净。”旁边有位刘叔在找老伴的碑,张姐立刻迎上去:“刘叔,您老伴在‘德馨区’第三排,我带您去。”刘叔攥着张姐的胳膊,像抓着自个儿闺女:“多亏你,我这老眼昏花的,要是找不着,可得急死。”

走到“思亲园”时,看见几户人家在摆供品。有个小姑娘蹲在碑前,把折好的纸船放进旁边的小池子里,纸船飘在睡莲叶子上,像载着什么悄悄话。张姐说:“这池子是去年挖的,专门给小朋友放纸船。清明我们会做青团、教折纸花,好多家属说,这儿不像公墓,倒像能跟亲人‘约会’的地方。”

朋友站在老槐树下,摸了摸碑面的纹路。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,她望着远处的卧龙山:“我妈生前爱打太极,这儿能看见山,能听见水,还有槐花味儿,她肯定愿意。”张姐递来一杯温水:“您要是忙,给我发消息,我帮您擦碑、献花,想说话我帮您读信。”朋友接过杯子,指尖碰着杯壁的温度,笑了:“行,麻烦你了。”

离开时,门口公告栏贴着“寻亲启事”和“代祭服务”说明,字里都是热乎气儿。朋友把母亲的照片放副驾驶座,望着窗外的元宝山:“原来想念能变成槐花、溪水、擦得锃亮的碑面,变成有人记着的小细节。”

风带着槐花甜香钻进车窗。我望着后视镜里的元宝山,松树林里鸟叫清脆,溪水绕墓区转了个弯,像在说“慢走,下次再来”。突然明白,好的公墓从不是豪华碑石,而是让活着的人放心——知道那个人“住”在有山有水有人疼的地方,想念时能来坐会儿,聊聊天,像从没分开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