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风裹着温泉特有的硫磺味，吹得墓园入口的金桂落了一地。我陪着邻居张阿姨往里面走，她攥着褪色的布包，脚步放得很慢——上周刚走了老伴儿，她想选块"能常来唠唠嗑"的地方。
"姑娘，你们这儿最便宜的墓要多少钱？"张阿姨拽了拽工作人员的袖角，声音里带着点拘谨。穿藏青制服的小姑娘笑着把我们引到柏树林边，指尖掠过一棵碗口粗的侧柏："阿姨您看，这片树葬区是12000起，每个树坑前嵌块不锈钢牌，刻名字和生卒年。我们每天有人浇树，清明还会帮着挂黄丝带。"张阿姨凑过去摸了摸树身，树皮上还留着晨露的凉："那要是想要个能放照片的立碑呢？"小姑娘翻开手里的平板，指着一张花岗岩立碑的照片："中等尺寸的立碑墓，在靠近鱼塘的那片，38000起——那片能看到山，早上有雾的时候，像裹着层纱。"
跟着工作人员往墓园深处走，路过一排雕刻着梅兰竹菊的墓区，张阿姨停住脚："这排看着贵吧？"工作人员点头："这是精品区，用的是福建的芝麻白花岗岩，碑身刻了浮雕，要8万起。旁边还有带小花园的豪华墓，不过阿姨，我先跟您说清楚，那片要20万以上，其实大多数叔叔阿姨选的还是中间档——毕竟咱们来这儿，图的是'能常来'，不是比排场。"张阿姨捏着布包里的存折翻了翻，皱着的眉头松了点："我家老周生前最爱的就是钓鱼，鱼塘边那片刚好，能闻着鱼腥味，他肯定喜欢。"
闲聊间，工作人员说起价格里的"门道"："其实墓园定价没那么玄乎。像树葬、花坛葬这种生态葬，占的土地少，所以便宜；立碑墓要看位置——靠近主路、能看山景的，比角落的贵个万把块；还有墓碑材质，普通花岗岩比大理石耐潮，价格却低三分之一；至于服务，我们这儿24小时有保安，清明免费提供鲜花，这些成本都会摊在价格里，但阿姨您放心，我们不会乱加钱。"张阿姨突然问："那要是我以后走了，能不能跟老周埋一块儿？"小姑娘赶紧说："能啊，夫妻合葬墓比单墓贵5000块，到时候把两个墓连起来，铺块青石板，就跟家里的双人床似的。"
走出墓园的时候，夕阳把山尖染成了橘红色。张阿姨蹲在入口的桂树下，捡了把桂花放进布包："我打算选鱼塘边的立碑墓，3万8，加上合葬的5000，刚好够我存折里的钱。"风掀起她的银发，她望着墓园里的柏树说："老周生前总说，花钱要花在'心坎上'。这儿能闻到温泉味，能看到山，能钓鱼，比那些装修得花里胡哨的墓园强多了——其实哪是买块地啊，是买个能常来跟他说说话的地方。"
我帮她拍了拍裤腿上的桂花瓣，突然明白，温泉墓园的价格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。12000的树葬是"让逝者归回自然"的贴心，38000的立碑是"保留生活痕迹"的实在，哪怕是8万的精品墓，也藏着"想给逝者最好"的心意。那些刻在价格里的差异，说到底是给每个家庭量身定做的"心意选项"——有人要"便宜但干净"，有人要"能看见山"，有人要"和爱人在一起"，而墓园做的，就是把这些心意变成可触摸的价格标签。
风里又飘来温泉的味道，张阿姨把桂花塞进布包，抬头笑了："明天我带儿子来定，就选鱼塘边的——老周要是知道，肯定要夸我会过日子。"夕阳下，墓园里的柏树沙沙作响，像有人在轻轻应着："嗯，我知道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