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天总带着点清冽的风，上回陪邻居张阿姨去昌平的墓园选穴，她攥着儿子的手机翻了三回风水科普，最后站在两排墓碑前叹气："老人们都说要坐北朝南，可这排朝南的穴旁边有棵大杨树，风一吹叶子哗啦响，我家老头生前最嫌吵；北边那排倒安静，可又怕冬天冷......"这纠结劲儿，怕是不少北京家庭选墓时都遇见过——到底坐北还是朝南好？有没有什么忌讳？其实哪是一句"风水"能说清的，得揉着地理、气候、习惯甚至情感慢慢掰。
先说说北京的"天候脾气"。咱北京地处华北平原西北端，冬天的西北风跟小刀子似的，能顺着胡同灌进衣领；夏天的南风倒软和，带着点潮意却能吹走燥热。老辈人说"坐北朝南"，本质上是躲风——北边有墙或者土坡挡着寒风，南边敞亮能接住暖太阳。你去看昌平十三陵周边的老墓园，大多建在山坳里，墓穴背靠着北坡，脸朝着南边的开阔地，就是这个理儿。去年冬天我去天寿园，摸了摸朝南穴的碑座，居然还带着点晒了一天的余温；旁边朝北的穴，碑缝里还凝着点霜——不是说朝北就一定不好，可要是没个遮挡，冬天的风直吹碑身，骨灰盒怕潮不说，后人来祭拜时站在风口里，连烧纸都得拢着打火机，这份冷意，怎么都不像"安息"的样子。
再说说老北京人心里的"讲究"。以前四合院讲究"北屋为尊"，连灶王爷的牌位都要朝南开，这份对"南"的偏爱，其实藏着对"生机"的执念。朝南的墓穴，上午能晒到太阳，碑前的小花坛能种点二月兰或者菊花，春天发芽秋天开花，看着就有活气；要是朝北，阳光只在正午扫过那么一会儿，坛里的草都长得蔫蔫的。可也别把"坐北朝南"当成死规矩——比如有些墓园建在西山脚下，山势是东西走向的，要是硬要朝南，就得把墓穴卡在两块石头中间，连祭拜的小路都得侧着身子走，这反而违背了"方便后人"的初衷。我认识个做殡葬服务的小伙子，他说去年有户人家选了朝东的穴，就因为逝者生前爱逛朝阳公园的早市，说"朝东能闻见早上的槐花香"——你看，方位哪有什么绝对的"忌讳"，说到底是让逝者的习惯"落地"。
还有个容易被忽略的点："透气"比"朝向"更实在。北京的土壤偏碱性，要是墓穴选在低洼的朝南处，夏天暴雨一灌，水容易积在墓基底下，时间长了骨灰盒的木漆都能泡软；反倒是北边高岗上的穴，排水好，土是干松的，摸起来带着点阳光晒过的暖。上回跟墓园的管理员聊天，他指着一排朝北的碑说："这排是去年卖得最快的，因为后面有片侧柏树林，风从东边绕过来，既不直吹，又能把松针的香吹过来——你说，这算不算'借了风的光'？"
其实选墓的纠结，本质上是生者对逝者的"再牵挂"。张阿姨最后选了靠北坡的朝南穴，不是因为风水先生的话，是她蹲在碑前摸了摸："这土是干的，太阳能晒到碑上的照片，我家老头生前爱晒背，肯定喜欢。"你看，哪有什么固定的"标准答案"——风不吹头、土不泡根、太阳能照到照片、后人来的时候不用绕远路，这些比"坐北还是朝南"更戳人心。
北京的风还在吹，墓园里的侧柏叶子沙沙响，每块碑的朝向里，都藏着一段没说尽的家常。所谓"忌讳"，不过是老辈人把生活经验揉成了"顺口溜"；所谓"选择"，不过是把对亲人的爱，变成了能摸得着的温度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