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里老人去世后，我陪表姑去三河选陵园，站在灵山宝塔陵园的枫树下，她摸着刻着“先父张公讳德顺之墓”的石碑问：“这园子能放一辈子吗？要是以后不让用了，可怎么对得起他？”这句话像阵轻风吹过身边的松柏，让我忽然明白——我们问“陵园是永久的吗”，问的从来不是一张冰冷的产权纸，是“亲人能在这里安安稳稳，不会被打扰”的安心。
其实在国内，没有“永久属于你”的墓地。根据《殡葬管理条例》，经营性公墓的墓穴使用权是以20年为一个周期的。表姑刚听到“20年”就急了：“那到期要把我爸的骨灰迁走？”我赶紧解释：“不是的，20年是使用权的续租周期，就像你租小区车位——到期只要交管理费，就能接着用，不是要把人‘赶出去’。”工作人员也补充：“咱们这儿的管理费是每年按墓穴价格的5%收，比如10万的墓，一年才500块，比小区物业费还低，大多数家庭都能承担。”
表姑还是皱着眉：“那这园子能一直开下去吗？”我陪着她绕着陵园走了一圈——进门是两排修剪整齐的侧柏，路两边种着玉兰和海棠，春天开得满树都是；往深处走，能看到人工湖，湖边立着“放生池”的牌子，有老人在喂游动的红鱼；祭扫区的石桌擦得锃亮，旁边还摆着免费的矿泉水和鲜花。负责接待的王姐是本地人，在这里做了八年：“我刚来时园子还没这么大，现在扩建了三期，都是按‘百年园林’规划的——你看那边的银杏林，是2010年种的，现在都能遮阴了；去年还加了智能祭扫亭，在外地上班的孩子能远程烧‘电子香’，连我妈都学会用了。”她指着不远处的办公楼：“我们老板说了，做陵园是积德的事儿，要是哪天闭园，先对不起地下的老人们，再对不起自己的良心。”
表姑还是有点犹豫，直到碰到一位穿藏青色外套的阿姨。阿姨蹲在墓前擦碑，身边放着一束白菊：“我妈在这里八年了，每年来都觉得园子更齐整。前年冬天雪大，我担心碑被压坏，过来一看，工作人员早把每个碑顶的雪扫干净了；去年我腿摔了，他们还帮我把花送到墓前。”她直起腰笑：“你看那棵老槐树，我妈在的时候就有，现在还结着槐米——这园子要是不稳当，能养这么老的树？”王姐接过话：“咱们是省民政厅批的正规公墓，开业时交了两百万风险保证金，每笔管理费都存在民政部门监管的账户里。就算真有啥事儿，民政厅也会管，绝对不会让老人‘无家可归’。”
那天离开时，表姑站在陵园门口回望——夕阳把灵山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碑群间的银杏叶上，像撒了一层金。她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：“我爸生前爱听戏，这儿离燕郊的戏园子近，逢年过节我能来给他放段《空城计》；再说了，这园子比我住的小区还稳当，物业换了三回，这儿的王姐都没走。”风里飘来桂花香，我忽然想起墓区里刻的一句话：“真正的永久，是有人记得。”
其实我们要的“永久”，从来不是法律条文里的“永远所有”。灵山宝塔陵园给的“永久”，是十年不变的松柏，是每年都开的玉兰花，是王姐熟悉的笑容，是民政部门的红章——是你每次来，都能找到那个刻着亲人名字的石碑，都能放下一束花，说句“爸，我来了”。就像表姑最后说的：“只要这园子在，只要我还记着他，哪里都是永久的家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