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景仰园裹着层淡雾,松针上的露水坠下来,打湿了碑座的青苔。我刚把登记本摆上咨询台,就看见张阿姨站在玻璃窗前——她盯着外面那棵老梅树,手指轻轻敲着玻璃,像在跟谁打招呼。昨天她还皱着眉问"最便宜的立碑多少钱",今天语气软下来:"我再看看那块刻梅花的碑成不?
每天来问价格的人里,十个有八个第一句是"你们这儿多少钱",可聊着聊着就变了味儿。有个大叔本来要选3万的花岗岩立碑,摸到一块青麻石的碑身,突然红了眼:"我爸以前是石匠,就喜欢摸这种石头的纹路。"还有个小姑娘,本来嫌6万的汉白玉碑贵,看见碑头上刻的小蝴蝶,立刻掏出银行卡:"我姐生前总说,她死了要变成蝴蝶绕着我转。"景仰园的价格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,更像一份"按心意填空的清单":普通双穴立碑用最便宜的芝麻灰石材,位置在园区中部,3-5万就能拿下;要是想要靠近静湖的位置,或者用汉白玉雕上莲花(有人说妈妈信佛),价格就涨到6-8万;家族墓要容下三代人,还得刻上家训,12-20万也不稀奇——每一笔"加钱",都是给"想念"找个具体的形状。
上星期有个小伙子,蹲在草坪葬区的墓碑前哭。他选的是块可降解的木碑,才1万出头,刻着"风会记得他的笑声"。他说哥哥是消防员,牺牲的时候才24岁,"他最讨厌麻烦,说死了要飘在风里"。景仰园的草坪葬没有水泥坟头,就把碑埋在青草底下,春天的时候,草叶会从碑缝里钻出来,像哥哥小时候挠他手心的样子——这1万多块钱,不是买一块木牌,是买"哥哥从来没走"的安慰。
还有位李叔,跟老伴儿一起来选碑。老太太腿不好,坐在轮椅上指着一块刻着象棋棋盘的碑说:"老周生前天天跟楼下老张下棋,输了就赖账。"李叔笑着拍她手背:"行,就选这个,让他到那边接着下。"那块碑是花岗岩的,双穴,价格7万多,比他们原本的预算多了1万,但李叔说:"钱能再赚,可他的'臭棋篓子'名声,得带到地下接着留着。"

其实最打动人的,从来不是价格表上的数字,是"这碑像他"。就像张阿姨最后定的梅树碑,她蹲在碑前,用袖口擦了擦碑上的"梅"字,说:"我妈以前种的梅花,每年都要摘两枝插在花瓶里,现在她住这儿,梅花开了就能闻见味儿。"景仰园的价格覆盖了从1万到20万的区间,可真正让人心安的,是"我选的碑,他肯定喜欢"。
傍晚的时候,我送张阿姨出园区。她回头望了眼那棵梅树,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,刚好覆在碑座上。风里飘来梅香,混着远处的松涛声——原来所谓"合适的价格",不过是让思念有个地方落脚,让"他",永远在你看得见的地方。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