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风里裹着槐花香,我蹲在阳台翻旧物,妈妈举着外婆织的藏青毛线袜走进来,指尖蹭了蹭袜口的流苏:"明天去看你外婆吧?我不想打车,怕错过巷口那棵老梧桐树——你外婆以前总说,那树的年轮里藏着她年轻时挑水的影子。"我忽然想起上周在公交站遇到的阿姨,她攥着一把白菊,冲我晃了晃手机屏:"32路能到天堂公墓,我跟我家老头说好了,以后我都坐这路车去看他,他以前总嫌我打车贵,说'公交才一块钱,能买两斤青菜'。

其实天堂公墓的公交线不算少,最常坐的是32路,从市区客运中心发往郊区,沿着护城河绕半圈。我上周刚坐过,早上八点的车,司机师傅戴着藏蓝鸭舌帽,看见我拎着菊花就笑:"去公墓吧?坐最后排,靠窗能看桃花。"车缓缓驶出站台,路过老城区的菜市场,卖包子的蒸笼冒着白汽,穿藏青围裙的阿姨举着铝盆喊:"热包子!"——那是外婆以前常去的摊位,她总说"这家包子的糖芯儿最甜"。过了护城河上的石拱桥,就能看见师范学校的老校门,墙面上爬着常春藤,像外婆当年织的绿毛线毯。再往前两站,广播里传来提示:"天堂公墓站到了,请带好随身物品,下车请注意安全。"

天堂公墓有公交车吗?-1

下车时脚边蹭到个小布包,回头看见穿藏青外套的老人弯着腰捡,手里的菊花枝子晃了晃,花瓣落了一片在我鞋尖。"姑娘,对不住啊,我眼神不好。"老人扶着公交站牌站定,我赶紧帮他拎起布包——里面装着叠得方方正正的旧衬衫,是外公的尺码。"我跟你外公以前就坐这路车去公园,他总抢着帮我投币,说'我是男人,该我来'。"老人摸着布包上的补丁,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笑,"现在我自己投币,投的时候就想,他在旁边看着呢,准说'老太婆,你倒学会花钱了'。"下车走两百米,路口的香烛店飘出檀香味,老板是个扎马尾的姑娘,看见拿菊花的人就抬下巴:"往前拐,第三排树底下有块青石碑,刻着'林秀珍'的就是你要找的?昨天有个老太太来问过。"她的柜台底下摆着一盆多肉,叶片上沾着水珠,像外婆养过的那盆。

其实除了32路,还有8路支线能到公墓后门,沿着山脚下的柏油路走,春天的时候路边的野桃花开得满树。上周坐8路,旁边坐了个带孩子的妈妈,小孩攥着纸船问:"妈妈,外公住的地方有河吗?"妈妈摸着孩子的头:"有啊,外公的窗户底下就是河,你上次折的纸船,我帮你放在公交座位上,它会顺着河漂过去的。"司机师傅听见了,踩刹车的时候轻了些:"小朋友,纸船要叠大点儿,不然会被风吹走——我家小子去年叠了个大的,说要给爷爷送玩具车。"车窗外的桃花瓣飘进车厢,落在孩子的纸船上,像撒了把粉色的星星。

坐公交去天堂公墓,从来不是为了省那几块打车钱。是想沿着护城河走的时候,跟外婆说"你当年种的月季,现在在菜市场门口开得正艳";是想路过师范学校时,想起外公接我放学的样子——他总蹲在老校门的常春藤下,举着根糖葫芦喊"小囡,这儿呢";是想在公交上听旁边的人唠家常,像跟故人一起凑着耳朵听:"我家老头以前爱喝豆浆,今天我带了杯热的,放他碑前"。那些慢下来的路程,那些擦肩而过的陌生人,那些飘进车厢的花香,都成了想念的注脚——原来最动人的祭扫,从来不是急吼吼地赶过去,而是带着体温,沿着熟悉的路,一步步把想念熬成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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