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在永定河大兴段的堤岸上,风里总飘着松针的清苦味儿。春天的时候,堤坡上的山桃开得像粉雾,顺着风往对岸飘——对岸那片连成片的苍绿,就是老人们常说的"河边上的园子"。没有显眼的大门,没有浮夸的碑石,只有两排碗口粗的松柏顺着小路往里面延伸,偶尔能看见有人捧着半开的菊花,踩着青石板慢慢往里走。

很多人第一次来都会问,这园子叫什么?入口处的石牌上刻着一行小字:北京万佛华侨陵园。名字里没有"豪华"或者"高端"的字眼,倒像邻居家的老院子——你不提,它就安安静静待在那儿;你问起,大家都会说"哦,就是永定河边那片松柏林啊"。它的位置太妙了:左边挨着永定河的防洪堤,右边是成片的杨树林,往前望能看见大兴新城的高楼,往后转又能听见河水流过芦苇荡的沙沙声。像被永定河用胳膊圈住的一块地,连风都比别处柔些,吹过墓碑的时候,只会掀起照片角的碎发,不会吹乱供桌上的水果。

去年秋天我跟着一位老邻居去扫墓,才看清园子里的细节。他要找的是父亲的墓碑,在第三排最里面,挨着一棵银杏树。"我爸年轻的时候在永定河当船工,总说这河是'北京的奶娘'。"老邻居蹲下来擦墓碑上的浮土,墓碑上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嘴角带着笑,"后来他走的时候说,啥也别要,就把我埋在能看见河的地方——你看,从这儿抬头就能看见河面上的野鸭。"风里飘来银杏叶的甜香,落在墓碑前的陶瓷罐里,罐子里插着几支野菊花,是早上从堤坡上摘的。旁边的墓碑上贴着一张小孩的照片,大概三四岁,手里举着个糖葫芦,底下写着"宝贝,看,河对岸的火车又开过来了"。园子里没有哀乐,只有鸟叫,是那种藏在松枝里的麻雀,扑棱着翅膀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,像在跟墓碑上的人打招呼。

大兴永定河边的陵园叫什么名字-1

其实园子里的人,大多都跟永定河有点关系。门口的保安师傅说,经常有老人来选墓地,第一句话就是"能看见永定河不?"有次碰到个阿姨,指着河对岸的芦苇荡跟我说:"我妈以前总带我在那边挖野菜,现在她躺在这儿,每天能看着芦苇荡变黄,看着河面上的冰化开——跟她活着的时候一样。"还有个年轻人,把女朋友的墓碑选在靠近堤岸的位置,"她生前最爱在永定河边上骑自行车,说风里有小时候吃的烤红薯味儿。现在她在这儿,既能闻见松针味儿,又能闻见河风里的红薯香。"

你要是问,为什么偏偏是永定河?老人们会告诉你,这河不是普通的河。它从西山流下来的时候,带着京西的煤渣味儿;流过卢沟桥的时候,带着石狮子的青苔味儿;流到大兴的时候,又带着稻田的稻花香——它装着老北京的烟火气,装着几代人的成长史。万佛陵园在这儿,不是"选了块地",是"找着了根"。就像老船工说的"河在哪儿,家就在哪儿",那些在永定河边上长大的人,那些摸过河底的蛤蜊、钓过岸边的鲫鱼、跟着父母在堤上晒过被子的人,最后回到这儿,就是回到了自己的"家"。

大兴永定河边的陵园叫什么名字-2

今年清明再去的时候,园子里的玉兰开了。有个小姑娘蹲在墓碑前,把折下来的玉兰插在矿泉水瓶里,跟照片里的奶奶说:"我放学的时候看见永定河的鸭子了,跟你去年带我看的一样多。"风从河面上吹过来,带着玉兰的香气,掠过小姑娘的马尾,掠过墓碑上的皱纹,掠过远处正在抽芽的杨树林。

其实不用问"这园子叫什么"——永定河记得它,松柏林记得它,每一束放在墓碑前的花记得它。它是万佛华侨陵园,是永定河边的松柏林,是老北京人藏在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