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陪张姐去看墓地，她父亲走得突然，生前总说"死后要找个能听见运河水的地方"。我们沿着南运河西岸的小路开，过了杨柳青石家大院，风里飘着糖墩儿的甜香，转个弯就看见"玉佛寺寝宫"的朱红色大门——朱漆上还留着雨痕，铜铃在风里晃出清响，像老寺庙的晨钟。
玉佛寺寝宫挨着千年玉佛寺，墓区在寺庙东侧，青灰色大理石墓碑刻着莲花纹，围墙外就是运河。张姐摸着碑上的莲花说:"我爸以前总去玉佛寺烧香，要是葬在这儿，应该能听见诵经声。"工作人员说，这儿定期有法师做祈福，逢年过节还帮家属摆供果。我们站在院子里，能听见寺庙的诵经声混着运河流水，倒不觉得悲伤，反而像回到了父亲生前的午后，他坐在沙发上听佛经，阳光穿过窗帘洒在脸上。
如果喜欢更贴自然的环境，往南三公里到张家窝镇的万松公墓。刚进大门，两排碗口粗的松树就罩下一片阴凉——二十年前种的树苗，现在都成林了。工作人员说，夏天松针能挡毒太阳，冬天雪落枝头，像给墓碑盖了层白被子。我们沿着小路走，看见位阿姨在浇月季:"我家老头生前爱养花，我每星期来浇点水。"风一吹，月季香混着松针味，连空气都软下来。张姐蹲在墓碑前摸了摸草:"这儿的草长得真旺，不像有些墓地，草都黄兮兮的。"
预算有限的话，辛口镇的永安陵很实在。生态墓三万多，送块刻名的鹅卵石，墓区小路铺得平整，每排墓碑间种着冬青。张姐问:"这么便宜，环境会不会差?"工作人员指了指远处的鱼塘:"那是人工湖，夏天有荷花，冬天有野鸭子。"我们走到湖边，看见个老爷爷在钓鱼:"我儿子葬在这儿，我每天来钓会儿，像他还在身边。"阳光照在湖面上，波光粼粼的，悲伤都淡了。
杨柳青的西城寝园名气小，却像个园林——银杏、海棠、玉兰栽得满院，春天花开得热热闹闹，秋天银杏叶落一地金黄。这儿主打生态葬，树葬、花葬的墓碑是块鹅卵石，埋在树下。张姐摸着海棠树说:"我爸要是葬在这儿，春天看海棠，秋天看银杏，倒也不错。"
其实选墓地从来不是选石头，是选个安放思念的地方。西青的墓地有的有佛音，有的有松涛，有的有花香，连风里都飘着运河的水味。临走时张姐望着玉佛寺的大门说:"我爸以前说，运河水是活的，能带着思念流远方。葬在这儿，他应该能听见。"风里又飘来糖墩儿的甜香，石家大院的评剧调子飘过来，阳光暖融融的——原来最安心的地方，从来都是藏着回忆的细节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