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州半壁店坐落在京杭大运河东岸,顺着通马路往南走,能看见高楼与老巷交错——这边是新建的产业园,那边还留着老村的磨盘和拴马桩。外来人常问,这村子的村民有没有自己的墓地?要回答这个问题,得先听老人们翻开记忆的褶皱,讲那些带着烟火气的往事。

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半壁店还是个种小麦玉米的村子,村民们的身后事都归村西头那片"老林地"管。那片地有二十多亩,长着几棵粗得两人抱不过来的老槐树,树洞里塞过孩子们的玻璃弹珠,树底下是一排一排的土坟头。清明的时候最热闹,各家提着竹篮往老林地走,篮子里装着煮得透亮的白鸡蛋、叠成元宝的烧纸,还有刚蒸的馒头。孩子们追着蝴蝶跑,大人蹲在坟前烧纸,烟雾裹着纸灰飘起来,空气里都是艾草和烧纸的味道。那时候没有"公墓"的说法,老林地就是全村人的"根"——祖祖辈辈都在这儿,连村里的老黄狗都认识去老林地的路。

2010年以后,半壁店的拆迁工程启动了。挖掘机开进老村的时候,老人们站在巷口抹眼泪,不止是舍不得老房子,更舍不得老林地。村里开了好几次会,最后决定把老林地里的坟头统一迁到北边的通顺公墓。那是通州民政局认定的公益性公墓,离半壁店也就五里地,挨着潮白河的支流。迁坟那天,八十岁的王大爷抱着父亲的骨灰盒,手一直在抖:"爹,咱换个地方住,还是通州的土,没离咱半壁店的根。"从那以后,村里有人去世,要么选通顺公墓的穴位,要么选生态葬——比如树葬或花葬,村里的红白理事会会帮着跑手续,连鲜花都能代买。

通州半壁店的村民有墓地吗-1

现在的半壁店,年轻人大多住上了电梯房,可关于墓地的念想还藏在日子里。张奶奶今年八十二,她的父母迁去公墓已经十年,可她每月十五还是要坐公交去一趟。她攥着块干净的布,蹲在墓碑前擦了又擦:"以前在老林地,我总给你带煮玉米,现在公墓不让烧纸,我带了块桂花糕——你以前最爱吃巷口李婶做的。"年轻人的想法更活泛,比如村里的小杨,去年爷爷去世,他选了树葬,就在公墓的银杏林里。他摸着银杏的树干说:"爷爷以前在老院子种了三棵银杏,现在变成一棵树,春天发芽,秋天落黄叶子,就像他还在陪我长大。"

其实对于半壁店人来说,墓地从不是一个冷冰冰的地点。它是老林地里的老槐树,是公墓里的银杏叶,是奶奶手里的桂花糕,是年轻人嘴边的"爷爷的树"。它藏着变迁里的坚守,裹着日子里的温度——不管是老林地还是新公墓,不管是土葬还是生态葬,不变的是对先人的牵挂,是刻在骨子里的"根"。就像村里的老会计说的:"半壁店的人,走到哪儿都不会忘了本,墓地就是咱的'精神老房子'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