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京藏高速往北，过了昌平西关环岛再往十三陵方向走不远，天寿陵园的入口就藏在两排银杏树后——不是肃穆的铁门，是落着金叶的柏油路，秋末时叶子飘在肩头，倒像走进了山脚下的植物园。
陵园坐落在天寿山余脉的缓坡上，没有挤挨的墓碑，每块碑前都留着足够的空间：有的种着家属带来的玉兰，有的摆着陶瓶插风干薰衣草，石板路刻着浅莲花纹，踩上去像走在江南园林里。侧柏和国槐的影子里，连风都变得轻缓，偶尔有鸟叫从林子里钻出来，落在墓碑旁的金属牌上——那是“生命纪念园”的树葬区，小牌子刻着名字和一句私语：老教师写“我种的桃树明年更艳”，医生刻“风像手术室窗帘一样轻”。
艺术墓碑区是另一种温柔：汉白玉雕的书页翻开，刻着“愿你读遍人间诗”；青铜飞鸟展开翅膀，下面写“我变风陪你看日落”。没有千篇一律的宋体字，有的用行书连笔，有的用小篆藏着古意，每块碑都像艺术品，连刻痕里都藏着故事。
服务台在银杏林的小亭子里，摆着藤椅和陶壶装的枸杞茶。家属忘带鲜花，会收到免费康乃馨；行动不便有电动轮椅借，坡道做了防滑。清明的追思会没有严肃仪式，古筝声里飘着艾草香，大家包着青团把想念裹进糯米——阿姨说去年的甜粽子老头爱吃，今年多放两颗蜜枣，放在碑前他肯定能尝到。
保洁阿姨不会乱收墓碑前的东西，会扶扶正歪的花瓶，换新鲜花；流浪猫蹲在碑旁看摆水果，偶尔蹭蹭裤脚。这里没有哭号，只有轻声说话，风穿树叶的沙沙声，像亲人在耳边轻语。
很多人说天寿不像陵园，像另一个家。生命在这里不是终点，是换了方式存在：叶子是想念的形状，花是爱的延续，风里有亲人的问候。这里不是告别，是重逢，是记住，是继续爱——你种的树明年会更绿，你喜欢的花会开得更艳，你爱的人，永远在风里陪着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