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车窗时,我正陪着Auntie往温泉墓园走。她攥着先生生前的围棋盒,指节泛着淡白——三年前先生走得突然,她总说“没给哥找个舒服的地方,我夜里睡不着”。
温泉墓园的入口藏在一片银杏林后面,风一吹,金黄的叶子飘得像碎金。接待的小周姑娘捧着杯姜茶递过来:“阿姨,先暖暖手,咱们慢慢看。”跟着她往里走,步道旁的小溪冒着细烟,小周说这是从山后引的天然温泉水,“墓园底下的温泉脉有几十年了,冬天连地面都带着温乎气,草长得比别处绿,连碑上的青苔都少些”。Auntie蹲下来摸了摸溪水,指尖沾了点温凉,轻声说:“哥以前总嫌家里热水器不够热,洗个澡要等半天,这下倒好了。”
说到价格时,小周没急着翻价目表,反而先问:“阿姨,您哥生前喜欢热闹还是安静?爱花还是爱树?”Auntie想了想:“他呀,一辈子爱静,以前总躲在阳台上下棋,说楼下的广场舞太吵。”小周笑着点头,带着我们往缓坡后面走:“那咱们看生态卧碑区吧,藏在松树林里,每块碑都嵌在草坪里,连碑顶都种着三叶草,特别安静。”卧碑的尺寸不大,刚好能刻下名字和一句“平生爱棋,静享松风”,小周说:“这种墓型价格是6万2,包含墓碑刻字和每年两次的草坪维护。”Auntie摸着碑面的磨砂质感,又问:“那要是想给哥留个下棋的地方呢?”小周指了指旁边的空当:“您看,每块卧碑旁边都留了半米的位置,我们免费给您安个青石板小桌,刚好放得下围棋盒。”
再往前是传统立碑区,位于墓园的中轴线上,阳光能照到下午三点。“传统立碑分三个价位,”小周指着一排刻着兰花的碑说,“最里面的临溪款12万8,能看到小溪的烟;中间的桂树款10万8,旁边就是您刚才闻的那片桂树;最外面的银杏款8万6,秋天叶子落下来,盖在碑前像金毯子。”Auntie站在桂树款的碑前,抬头看了眼满树的桂花:“哥以前总说要在院子里种桂树,结果住了二十年楼房,没种成。”风一吹,桂花落在她肩膀上,小周轻声说:“明年中秋,这树肯定开得更密,您来的时候,就能闻到哥‘院子里’的桂香了。”
其实最让Auntie犹豫的,是树葬区的价格——3万5到5万不等,选一棵银杏或者红枫,把铭牌埋在树底下,连墓碑都没有。“我怕别人说,没给哥立个碑,是不是不孝?”Auntie皱着眉问。小周拉她坐在树底下的石凳上:“上星期有个叔叔来选树葬,他说老伴生前是老师,总说‘死后要变成树,给学生遮太阳’。现在那棵枫树种在操场旁边——哦,不是咱们墓园的操场,是墓园后面的小学操场,孩子们上体育课的时候,总往树底下跑。”Auntie低头摸着石凳上的刻痕,突然笑了:“哥以前是数学老师,要是变成树,肯定爱听孩子们算题的声音。”
离开之前,小周拿出一张清单:“阿姨,不管您选哪种,我们都送全年的鲜花——清明送百合,中秋送桂花,过年送蜡梅。还有,您要是想给哥放段京剧,或者撒把他爱吃的桂花糖,随时跟我说,我们帮您准备。”Auntie接过清单,指尖划过“免费墓碑清洁”“免费纪念仪式策划”那几行字,突然红了眼:“哥以前总说我粗心,连他生日都能忘,现在有人帮着记这些,我倒放心了。”
回去的路上,Auntie把围棋盒放在腿上,摸着盒盖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