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五点半,我在通惠陵园门口的公交站等车,旁边站着位穿藏青布衫的老人,手里攥着一束白菊,花瓣上还沾着菜市场买来的水汽。他不时抬头看陵园的铁门,像在等一位久未谋面的亲人——其实他等的是门开,是那扇能让他走进想念里的门。很多来祭扫的人都有这样的默契:要赶在第一缕晨光里,和埋在土里的人说说话。

通惠陵园的开门时间是早上六点整,这个时间定了快十年。门口守了八年的张师傅说,最早的时候有人四点就来蹲在台阶上,手里攥着热包子,眼睛盯着铁门的锁孔。“你瞧,”他指着远处刚泛白的天空,“六点的太阳刚爬过东边的小山,光铺在石碑上是暖的,不像中午那样晒得人睁不开眼。那些早来的人,有的蹲在碑前擦照片上的灰,有的摆上一碗温温的小米粥——那是老伴儿生前爱喝的,凉了就没味儿了。”其实这时间藏着心意:工作人员五点就到岗,扫净落叶、摆好便民箱(里面有纸巾、创可贴和免费矿泉水),就为了让六点来的人,一进门就能接住这份热乎气儿。

通惠陵园早上几点开门-1

早去通惠陵园,总能碰到些温温柔柔的细节。比如入口处的香樟树,六点的风里飘着淡香,像奶奶衣柜里的樟脑丸味;沿着主干道走,会碰到卖野菊花的阿婆,竹篮里的花带着晨露,五块钱一把,比花店的鲜灵多了;还有遛鸟的老周,总把鸟笼挂在银杏树上,说“我家老太婆爱听画眉叫,我带过来让她也听听”。不过早去也得留意:陵园的小路刚下过雨会滑,得穿防滑的运动鞋;夏天的清晨太阳虽软,晒久了也会红胳膊,记得带顶布帽子;还有啊,别忘带瓶温水——直饮水点七点才开,老人家渴了可熬不住。

最让人安心的,是陵园里的“老熟人”们。六点开门前五分钟,张师傅会把铁门推开条缝,让早到的人先躲躲风;保洁的李阿姨擦石凳时,会特意多擦两下碑前的那块——“坐下来慢慢说,别站着累”;管理处的小王总背着工具包,碰到有人找不到碑位,立刻掏出手机查定位,恨不得直接领着人过去。有次我碰到个姑娘,蹲在碑前哭,李阿姨递过去一杯热姜茶,没说话,就蹲在旁边陪她,直到姑娘慢慢止住眼泪。“我们这儿的人都懂,”张师傅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钥匙串,“来的人不是走流程,是赴一场和亲人的约会。早开门半小时,就能让这场约会早一点开始。”

那天我和老人一起进了门,他把白菊轻轻放在碑前,摸了摸碑上的照片,轻声说:“我赶了头班车,没让你等。”风掀起他的布衫角,吹得白菊花瓣晃了晃。六点的阳光正好,洒在他和碑之间,像架了座软软的桥。其实通惠陵园的开门时间,从来不是冰冷的数字——它是晨雾里的等待,是阳光下的接纳,是让想念先一步抵达的温柔。你看,六点的门开了,风里飘着香,有人捧着花,有人带着粥,还有人,带着一肚子的话,要赶在第一缕光里,说给想念的人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