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窗缝时,我正对着手机里的灵山宝塔陵园预约界面确认信息。去年清明的慌乱还在眼前——六点就出发,却在陵园门口堵了四十分钟,等停好车跑到外公的墓碑前,已经汗湿了袖口,想和他说的话全被急吼吼的人群冲散了。今年学聪明了,提前三天就在公众号上约了九点的时段,果然一路顺畅。
其实一开始我也犯嘀咕,祭扫还要预约?直到上周去陵园踩点,碰到负责预约服务的王姐。她擦着额角的汗说,去年清明当天来了八千多人,园区的步道挤得转不开身,有位阿姨蹲在墓碑前哭,后面的人催着过,她红着眼眶把鲜花往边上挪;还有位老人腿不好,想找个椅子歇会儿,绕了三圈都没找到空位。“不是要限制谁,是想让每一个来的人,都能有份从容。”王姐的话让我忽然懂了——预约不是枷锁,是给思念留足空间。灵山宝塔陵园有两千多亩,可每一块墓碑都是一个家庭的牵挂,控制人流不是为了“管人”,是让每一声“外公”都能落进风里,每一束鲜花都能好好靠在墓碑上。
预约的流程比我想的简单多了。微信搜“灵山宝塔陵园”公众号,点底部的“祭扫服务”,再选“预约登记”,填好姓名、身份证号、预约时段,再选上“需轮椅”——外婆的膝盖不好,上次来走得直咧嘴。提交的时候系统弹出提示:“若携带老人或小孩,请备注年龄,我们会安排志愿者引导。”我赶紧加了句“外婆78岁,膝盖不便”。王姐说,现在每天有十个志愿者在门口等着,看到备注了老人的,会直接把轮椅推过去,不用再排队借。要是实在不会用手机,直接打陵园的预约电话,或者当天早上到现场找“绿色通道”窗口,工作人员会帮忙登记,绝对不让任何人因为不会操作而白跑。
今天到陵园的时候,门口的电子屏正显示“当前在园人数1236,剩余预约名额412”。穿蓝马甲的志愿者笑着接过我的预约码扫了一下,指了指右边的步道:“张叔的墓碑在玉兰区第三排,轮椅已经推过去了。”果然,外婆刚下车站稳,就有个小姑娘把轮椅递过来,还帮着调整了靠背高度。沿着玉兰路走进去,保洁阿姨正在擦墓碑上的浮尘,看到我们就点头笑;保安大叔站在岔路口,指着不远处的空位说:“那排车位宽,适合您家的SUV。”外公的墓碑前已经摆好了我提前订的白菊花——昨天预约时备注了“要外公最爱的杭白菊”,工作人员居然记得帮我留了最新鲜的一束。
蹲在墓碑前,外婆摸着外公名字上的纹路,轻声说:“老东西,今年不用抢位置了,我慢慢和你说。”风里的槐花香更浓了,我把带来的桃酥放在碑前——那是外公以前总偷偷塞给我的。旁边的步道上,有个小姑娘蹲在妈妈身边,把亲手折的纸鹤挂在墓碑上,声音软软的:“奶奶,这是我折的,能飞到天上找你吗?”没有人催,没有人挤,连风都慢下来,裹着所有的话往云里飘。
离开的时候,志愿者递过来一盒槐花粉,说是陵园自己做的。我捏了一块放进嘴里,甜丝丝的,像外公以前买的槐花糖。回头望了眼园区,玉兰树的影子里,有人坐在石凳上翻旧照片,有人蹲在墓碑前插花,每一个身影都那么从容。原来预约不是约束,是让思念慢下来,让每一份牵挂都能好好落地。
风里的槐花香还在,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预约凭证,忽然觉得,这张小小的二维码,装的是陵园的用心,更是对每一份思念的尊重。下次再来,我还要提前预约——不是为了赶时髦,是想和外公多聊会儿,慢慢说,慢慢听,让风把所有的话都送到他耳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