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白菊的清苦,我攥着花站在安河桥北地铁站C口,张阿姨紧跟在后面,纸袋里装着老伴爱吃的热枣糕——她昨天翻冰箱时突然想起,老周生前总说"这枣糕甜得刚好,像我们结婚时的喜糖"。
"往前200米,蓝牌子就是班车点。"张阿姨的声音哑哑的,是昨夜哭肿了眼。顺着她指的方向,梧桐树下果然立着块写着"福田公墓班车点"的牌子,穿藏青外套的王师傅正擦着淡绿色班车的车窗,见我们来,笑着抬下巴:"还有10分钟发车,先靠树歇会儿,风凉。"
这是辆跑了五年的老班车,却刚换了新坡道——上周有位推轮椅的大爷差点摔着,王师傅跟公墓反映后,没几天就装上了。刚才等车的李奶奶被儿子推着上来,王师傅赶紧搭把手:"婶儿,您坐靠窗的位置,晒得着太阳。"车里的阿姨们立刻往里面挪,有人递来个暖宝宝:"我闺女给的,您捂捂手。"

班车启动时,晨光照过圆明园西路的玉兰枝桠,花苞鼓得像小拳头。张阿姨摸着枣糕袋上的油印,跟我聊起从前:"老周在的时候,总跟我抢窗户边的位置,说能看见农大的试验田——他退休前是农科所的,看见青菜就走不动道。"话音刚落,车路过试验田,绿油油的生菜叶子上还沾着露,后座的大爷突然笑:"你看那片萝卜,跟我去年种的一模一样。"
20分钟后,班车稳稳停在福田公墓入口50米外。卖花的陈阿姨早守在那儿,竹筐里的菊花带着晨露,见张阿姨来,立刻递上一把:"刚摘的白菊,10块钱,比市区便宜两块——你上次帮我看摊子,这钱算我请的。"张阿姨执意要给,陈阿姨把钱塞回她手里:"留着给老周买枣糕,他爱吃热的。"

入口的小亭子里,工作人员正往保温桶里添茶水。"这茶是金银花的,败火。"穿红马甲的姑娘递过纸杯,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暖到心里。张阿姨端着茶站在老周的墓碑前,把枣糕摆成小金字塔:"老周,王师傅问你呢,说上次帮你擦的墓碑还干净不?"风掀起她的衣角,墓碑上的照片里,老周穿着蓝布衫,笑得像当年结婚时那样。
其实这条班车线,我跟着不同的人坐过好几次。清明时碰到过抱相框的小姑娘,她妈妈去年走了,司机师傅记得姑娘姥姥的墓碑在第二排樱花树底,特意绕了点路指给她;秋天碰到过带宝宝的小夫妻,宝宝的笑声撞在车窗上,爸爸举着手机对着墓碑说:"爷爷,你听,宝宝会叫爸爸了。"连卖花的陈阿姨都有本"记事本"——谁的老伴爱吃百合,谁的妈妈爱闻桂香,她都记着,下次准能递上合心意的花。
上周再坐班车,王师傅跟我聊起:"其实这条线跑久了,都成朋友了。上次有个大爷忘带钥匙,我帮他跑回市区取;有回张阿姨摔了腿,我每天绕路接她来扫墓。"他摸了摸方向盘上的平安符,那是张阿姨送的:"都是些小事,可对他们来说,就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。"
车窗外的银杏叶开始落的时候,我看着张阿姨蹲在墓碑前,把花瓣一片片摆成心型。远处的班车又要出发了,王师傅的喇叭声很轻,像怕惊碎了什么——风里飘来枣糕的甜,菊花的香,还有陈阿姨的吆喝:"刚摘的菊花,要吗?"
其实这条班车路线,哪里是简单的"从A到B"?它是张阿姨的枣糕,是王师傅的坡道,是陈阿姨的记事本,是所有活着的人对逝去的人的"小心思"。它沿着玉兰树,沿着试验田,沿着每一缕想念,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