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里刚飘起清明的凉，巷口的张阿姨就攥着布包站在我家楼下了。她的布包里装着老伴最爱的桂花糕，糖霜沾在布角上，鼻尖冻得红红的：“姑娘，跟我去趟天慈呗？我记着去年清明来要排队预约，这次怕又误了和老周的‘约会’——他最馋热乎的桂花糕。”
我接过布包，指尖碰到里面的玻璃罐——那是老周生前喝惯的蜂蜜，张阿姨总说“他胃寒，得用温水冲”。路上她反复摩挲手机屏：“上次清明我四点就起来，到墓园门口被拦着说没预约不能进，急得直掉眼泪，还是保安帮我补的预约。这次我提前问你，可别再慌慌张张的。”我翻开“天慈墓园”公众号：“阿姨，现在政策变了点——天慈是‘分时段预约制’，旺季得提前，平日倒不用太赶。”
其实天慈的预约规则挺贴人心：每年3月中到4月中清明旺季、12月冬至高峰，还有周末上午9点到11点的人流高峰，必须提前1-3天预约；要是周一到周五来，尤其是上午10点前或下午2点后，人少，直接刷身份证就能进。我给张阿姨看公众号的最新通知：“上周刚说‘旺季单日限流5000人’，提前约能避免排队。”她凑过来，老花镜滑到鼻尖：“那我现在约行不？”我点进“祭扫预约”按钮，填了她的姓名、身份证，选了周六上午10点，人数填2——“最多3人，超过得分开约”。没两分钟，手机弹出蓝色二维码：“保存好，到时候扫这个就行。”
除了预约，张阿姨还问了好多“实用小事”：“停车方便不？”“能烧纸不？”我跟她说：“南门停车场5块钱一小时，早去有位置；现在不让烧冥币，墓园有免费鲜花兑换点，凭预约码能领菊花——上次我领过，是新鲜的非洲菊。”她点头：“老周不爱烟味，鲜花干净。”
那天到墓园时，太阳刚爬上碑顶。张阿姨把桂花糕摆在老周墓碑前，用袖口擦了擦碑上的灰：“老周，我没误点，糕还是热的。”风把桂花香气吹起来，飘到旁边的玉兰树。旁边有个小姑娘抱着勿忘我，跟妈妈说：“下次来要预约吗？”妈妈笑着说：“提前问就行，不急。”
其实我们在意的从来不是“要不要预约”，而是能不能安安心心和亲人说说话。天慈的预约制不过是为了让相见更从容——就像张阿姨说的：“只要能见到老周，多填个信息算啥？”
风里的凉散了些，墓园的草叶上挂着露珠。张阿姨蹲在碑前，打开小收音机，里面放着《天涯歌女》——那是老周最爱的歌。我站在旁边，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明白：那些关于预约的疑问，终会被“想见”化解。毕竟，最珍贵的仪式，从来都是“我来了”。
末了，我帮张阿姨把蜂蜜罐收进布包。她攥着我的手说：“姑娘，多亏你，这次我踏实多了。”其实踏实的哪里是预约，是我们终于能带着牵挂，从容地赴一场和亲人的“约会”——不管要不要预约，那些藏在布包里的桂花糕、蜂蜜罐，还有没说够的家常，才是最暖的“通行证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