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抱着刚买的白菊往天山陵园走。路边早餐摊的煎饼香气飘过来,摊主阿姨擦着手笑:“姑娘是去祭扫吧?这两天买花的人多,都是预约了时段的——现在天山陵园管得细,先约好再去,省得挤。”我点头,想起昨天帮邻居张阿姨预约的事,她攥着手机的样子还在眼前:“我家老头走了三年,往年天不亮就去排队,今年听说要预约,我生怕弄不明白。

张阿姨的预约过程像段“家庭小品”。一开始她对着手机屏幕皱眉头,连“公众号”是什么都摸不清,还是隔壁小宇教她:“点微信右上角的‘+’,搜‘天山陵园服务号’,进去点‘祭扫预约’。”她戴着老花镜,手指抖抖地填身份证号、亲属墓位编号,选了4月3日上午9点到10点的时段——“这个点不晒,适合跟老头说话”。提交后五分钟,短信“叮”地响了,她举着手机给我看:“你看,有提醒!还说要带身份证,不能烧纸。”今天早上见她,手里攥着短信,另一只手提着装桃酥的布包,脸上带着点雀跃:“我把要跟老头说的话写在纸上了,怕到了忘了。”

到陵园门口时,太阳刚爬过松柏梢。穿红马甲的引导员举着牌子,看见人群就迎上来:“预约了的同志往这边走,先登记再进。”登记桌的玻璃下压着张流程图,旁边摆着免费的擦碑布、小刷子,还有一筐矿泉水——“天热,擦碑的时候渴了就喝”,引导员笑着说。我跟着张阿姨往里走,柏油路两边的松柏长得密,阳光漏下来像碎金。每个墓区入口都有志愿者,看见老人就上前扶一把:“慢点儿,台阶滑。”张阿姨回头跟我说:“你看,这比往年挤着好,能好好跟老头说说话。”

天山陵园预约祭扫-1

碑前的张阿姨蹲下来,用擦碑布轻轻抹着碑上的名字,布上沾了点灰尘,她就哈口气再擦:“老头,我给你带了桃酥,还是你上次说的那家,没放糖——你以前总说我买的甜,这次我特意跟老板说的。”风把她的白发吹起来,旁边的志愿者阿姨递来一杯温水:“阿姨歇会儿,别累着。”她笑着接过,指尖碰着杯壁:“不累,我跟老头说说话。”不远处的树底下,穿西装的小伙子捧着手机,屏幕里是陵园代祭的视频——他说自己在深圳打工,赶不回来,就让工作人员帮着摆了橘子(爸爸爱吃的),放了《天涯歌女》(爸爸教他唱的)。“你听这调儿,”他指着手机,声音有点哑,“跟我自己唱的一样。”

集体追思区的树杈上,挂着好多卡片,有小朋友用蜡笔写的“爷爷我想你”,有年轻人写的“妈,我升职了”,风一吹就晃,像一群小鸽子。旁边的小朋友拽着妈妈的衣角:“妈妈,那些卡片是寄给谁的?”妈妈蹲下来,摸着卡片上的字:“是寄给想念的人呀,风会帮我们带过去。”小朋友仰着头,把自己的卡片举得高高的:“那风会不会给爷爷看我的画?”妈妈笑着点头:“会的,爷爷能看见。”

往回走的时候,我看见陵园的园丁在浇花,喷头洒出的水折射出小彩虹。他抬头跟我打招呼:“这两天花长得好,都是来祭扫的人照顾的——有的阿姨会给花浇点水,说跟自己家的花一样。”我望着远处的墓碑,夕阳把它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无数个温柔的拥抱。张阿姨追上来,手里的布包空了,桃酥放在碑前,纸页被风掀起一角,上面写着:“老头,家里的绿萝发芽了,你以前总说我养不活,现在它长得可好了。”

其实预约祭扫哪里是“约束”呢?它是给想念铺了条软乎乎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