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7点的兴寿总站,电线杆还沾着晨露,台阶上已坐了几位攥着素色纸袋的人。穿藏青外套的阿姨把纸袋往怀里拢了拢,目光锁着路口——537路的绿牌子刚从树后探出头,司机按了声短喇叭,大家自动站成队,刷码的“滴滴”声混着风里的油条香。

“师傅,到桃峰陵园还有几站?”穿白衬衫的小伙子扶着扶手问。“两站,过了沙坨村东口就是。”司机盯着红绿灯,方向盘微微打向右侧。车厢里飘着淡菊花香,有人低头刷实时公交,有人望着窗外——刚翻耕的土地泛着褐,几头耕牛在田埂上晃,远处的杨树林刚抽新芽,风把叶尖的嫩黄吹得颤巍巍的。

其实地图上标着兴寿总站到桃峰陵园是6.8公里,但常坐这路车的人从不算这个数字。他们算的是,从总站出发,10分钟过兴寿卫生院,15分钟穿沙坨村的村口小路,再过两站会看到蓝色路牌写着“桃峰陵园方向”。风从开着的窗钻进来,吹得路牌的影子在地板上晃,大概20分钟后,广播就会响起“桃峰陵园站到了,请下车的乘客准备”。

下车的站台很小,灰色站牌上“桃峰陵园”四个红漆字褪了点色,却依然醒目。旁边停着辆三轮车,卖花的阿姨裹着花布围裙,竹筐里的白菊还带着水珠:“小伙子买束吧,5块钱,刚从地里摘的。”沿着站台前的小路往东北走,冬青树修剪得整整齐齐,叶子擦过手背有点痒,大概500步后,朱红色的陵园大门就撞进眼里——门楣上的鎏金大字闪着光,保安师傅正弯着腰帮一位拄拐杖的老人提纸袋。

537路公交车兴寿总站到桃峰陵园距离?-1

上周坐537路,遇到个满头白发的爷爷,手里攥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手指摸着窗沿的划痕:“我跟我老伴儿当年就是在这车上认识的,那时候还是铰接车,她坐我旁边,掉了块手帕,我捡起来还给她。后来结婚,后来她走了,我每年清明都坐这路车来,看路边的树,跟当年一样粗了,风还是那个味儿。”

车窗外的杨树沙沙响,阳光穿过叶缝洒在他的白发上,像撒了层碎银。广播里的提示声又响起来,有人提着花束下车,有人望着窗外的路牌发呆。其实问“距离有多远”的人,大多不是真的在意几公里——他们要的是一条“不会错的路”:不用查导航,不用绕远路,坐一辆慢悠悠的公交车,沿着熟悉的景物走,就能到想去的地方。

537路的车轮碾过柏油路,把距离变成了风里的油条香,变成了卖花阿姨的一声招呼,变成了老人手里的旧布包,变成了心里那点稳稳的、暖暖的安慰。就像爷爷说的:“路没变,人没变,就算走再多次,也不觉得远。”

车又启动了,往回开的时候,风里还飘着没散的菊花香。窗外的田野慢慢往后退,有人在站台挥手,有人在路边摆早点摊,一切都跟昨天一样,跟去年一样,跟十年前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