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前的风裹着晚桂的余韵钻进窗户时，张阿姨正坐在沙发上翻小区业主群的聊天记录——上周老伴的肺癌突然恶化，医生握着她的手说"得预备后事了"，她得赶紧找块能让老头子"住得舒服"的墓地。邻居李姐在群里说"我妈去年选的鹤祥园，环境好，客服也贴心"，末了补了句"我有他们电话，你要吗"，可张阿姨翻遍聊天记录，怎么都找不到那串数字。
后来还是社区网格员帮忙查着了鹤祥园的官网——首页最显眼的位置就挂着电话，宋体字规规矩矩的，像小时候校门口的门牌。她攥着手机犹豫了三分钟，终于按下拨号键，接电话的是个声音软软的姑娘，叫小周，听说是想选墓，立刻问"阿姨您住哪？需要我们派车接吗？"张阿姨说"我在幸福里小区"，小周立刻记下来，又提醒"阿姨明天要是来，建议九点前到，早高峰过了不堵，而且早上的阳光照在墓区里，您能看清每块地的朝向"。挂电话时，张阿姨摸了摸手机屏幕，那串数字像颗小暖炉，把她手心的凉驱散了点。
第二天早上八点半，小周的车准时停在小区门口。穿浅蓝制服的姑娘笑着帮张阿姨提包，路上说"鹤祥园的山是天然的，后面那片银杏林有三十年了，秋天叶子黄得像金箔"。车开进园区时，张阿姨先闻到了青草香——不是那种刻意喷的香水味，是泥土里钻出来的、带着露水的鲜。墓区的路铺着青石板，两旁种着四季桂，风一吹，细碎的黄花落进她衣领里。小周领着她看了三块地：一块在半山腰，向阳，能看见山脚下的放生池；一块在银杏林边，落叶能盖到墓石上；还有一块靠里，安静，适合喜欢独处的人。张阿姨站在银杏林边的地前摸了摸碑石，凉丝丝的，却带着太阳的温度，她想起老伴生前总说"等退休了，我们去看银杏，我给你拍照片"，于是指着这块地说"就它吧"。小周没催她，只是蹲下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白发，说"阿姨眼光好，这块地是去年新整理的，排水好，下雨也不会积水"。
选完墓的下午，张阿姨坐在园区的休息区喝花茶，小周拿过来一张流程表：碑文刻字要提前三天确认，下葬当天会有礼仪师引导，后续每年清明会有工作人员帮忙清扫墓区。张阿姨摸着流程表上的钢笔字，突然红了眼眶——不是难过，是踏实。她想起早上出门时，老伴的照片放在包里，隔着布能感觉到他的温度，而现在，她终于给照片里的人找了个"家"。离开时，小周把她送到小区门口，还塞给她一盒桂花糕："阿姨，这是我们园区自己做的，您尝尝，和墓区的桂花香一样"。张阿姨接过盒子，看见小周胸前的工牌上写着"鹤祥园客服 周敏"，突然想起早上的电话——那串数字不是冰冷的符号，是这个姑娘的声音，是青石板路的温度，是银杏叶的形状，是所有能让思念落地的东西。
其实找墓地从来不是找一个冰冷的土坑，是找一个能安放回忆的地方。就像张阿姨说的，鹤祥园的电话不是一串数字，是有人在那头等着，帮你把"要预备后事"的慌乱，变成"我帮你安排好"的安心。当你握着手机犹豫要不要拨号时，那头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笑容、热茶，还有一片能让思念发芽的土地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