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的时候，我去昌平十三陵水库边看刚抽芽的银杏，枝桠上的嫩黄还带着点脆生生的劲儿。碰到一对中年夫妇蹲在小银杏树下埋东西，阿姨围裙沾着泥，抬头笑：“我妈生前总捡银杏果，说要种阳台，现在种这儿，以后想她了就摸树纹——你看这芽儿，多像她从前梳的小鬏儿。
那瞬间我忽然懂了，树葬哪是“埋”啊，是把想念“种”进土里，等它长成风的形状，长成每年春天都回来的绿。北京的树葬点散在郊区陵园里，每个都有自己的小脾气：昌平天寿陵园的银杏林最有名，秋天满树金黄落下来，像撒了场碎金雨，不少人选这儿，就想让亲人“住在风景里”；海淀温泉墓园在西山脚下，山不高，云飘得慢，树影都染着西山的温吞，适合爱安静的老人；通州极乐园挨着运河，风里飘着运河的浪声，像老北京鸽哨，带着烟火气；延庆八达岭陵园在长城脚下，松针味裹着风，适合一辈子爱爬长城的人——有位叔叔说：“以后每天看长城，比从前爬上去还得劲。”
大家最关心的价格，其实没统一数，得看陵园和位置。天寿的银杏林树葬起步约6万，核心区位置得8万往上；温泉的侧柏树葬4万多起步，能看西山的位置贵1万；极乐园运河边的3万多就能选；八达岭的松树葬5万左右。影响价格的事儿挺实在：树的品种，银杏玉兰比侧柏松树贵；位置，临景观或小路的比角落贵；还有服务，比如养护树、挂纪念牌，这些都算在里面。但好多人说：“不是买地，是买棵能长大的念想，贵点值。”
我见过最暖的树葬在八达岭陵园，一棵老松树下挂着“爷爷的风筝树”铜牌。旁边阿姨说，爷爷生前爱做风筝，每年带孙子去长城脚下放。爷爷走后，孙子把风筝线系松树上，“风一吹线动，就像爷爷还拉着风筝跑”。风裹着松针味掠过，我忽然明白，树葬从不是结束，是换种方式陪你。不是石头上的名字，是春天发芽的枝桠；不是冷碑，是风穿树叶的声——那是奶奶摇蒲扇的节奏，是爷爷风筝线的颤动，是所有没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