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京密路往东北走,过了怀柔水库,景仰园的入口藏在一片侧柏丛后。推开车门的瞬间,不是想象中陵园的肃穆压抑,反而是一阵裹着松针香的风撞过来,连带着柏叶的脆响,像有人轻拍着肩膀说“慢点儿”。踩上园区的青石板步道,第一脚就觉得软——缝隙里的三叶草钻出来,蹭着鞋边,像给脚底下垫了层绿绒绒的地毯。
园区里的树长得“任性”,没有排着队站成直线。侧柏丛里渗着几棵老银杏,枝桠伸得很开,像把半空中的风接住;春天的时候,玉兰沿着步道开成云,白的粉的落得台阶上都是,连石缝里都藏着连翘的黄,像谁偷偷撒了把金粒子;夏天有国槐的浓荫,光斑落在青石板上,像撒了把碎银,踩上去连影子都带着凉;秋天最热闹,银杏的金、元宝枫的红、侧柏的绿揉在一起,风一吹,叶子飘得很慢,像给天空绣了层花——有次我看见个小朋友追着叶子跑,跑着跑着突然停住,蹲下来捡起一片红枫,举起来对着太阳看,说“像妈妈的口红”。

中心的景仰湖是园区的眼睛,水面浮着几片睡莲,粉的白的像刚醒的梦。岸边的菖蒲长得很旺,叶子直挺挺的,像在给湖水站岗;偶尔有麻雀掠过水面,惊起一圈圈小波纹,把睡莲的影子揉碎又拼好。湖边的石凳是老青石板凿的,表面磨得发亮,应该是常有家属坐在这儿说话——石缝里塞着几片银杏叶,还有半块没化的水果糖纸,糖纸是橘子味的,阳光一照,泛着暖黄的光,像谁留下的小秘密。步道旁边的石亭顶子是木梁的,椽子上刻着松竹梅,柱子没刷油漆,保留着木头的原纹,摸上去有股松脂的味儿,像小时候爷爷的工具箱。
骨灰林的碑藏在树底下,像给每棵树安了个“家”。侧柏的根缠着石牌的边角,像把碑抱在怀里;银杏树下的碑刻着“妈妈的花园”,旁边种着几株月季,红的粉的开得很艳,花瓣上还沾着晨露,应该是早上有人刚浇过;还有块碑前摆着个陶瓷小猫,尾巴断了一截,旁边的纸条写着“喵咪陪奶奶晒太阳”,字歪歪扭扭的,用铅笔写的,边缘有点卷,像被风刮过好几次。有天早上我碰见个阿姨,蹲在碑前把刚摘的野菊花插在玻璃罐里,玻璃罐是透明的,里面装着半罐水,野菊花的黄映得水都发亮。她嘴里念叨着“你生前爱喝的菊花茶,我泡了一杯,放这儿了啊”,声音很轻,像跟老朋友聊天,风把她的头发吹起来,几缕白丝沾在脸上,她抬手擦掉,顺便摸了摸碑上的字,像摸谁的脸。
园区里没有大喇叭,也没有刺耳的哀乐,连保洁阿姨的扫帚都扫得很轻。风里只有鸟叫、树叶的响,还有偶尔传来的轻声说话声——有个老爷爷推着轮椅上的老奶奶,沿着步道慢慢走,老爷爷指着树上的鸟窝说“你看,去年的小麻雀又回来了,比去年多了两只”;老奶奶笑着点头,手里攥着块手帕,时不时擦一下眼角,却没掉眼泪。有个小姑娘蹲在地上捡银杏叶,把最圆的那片夹在笔记本里,封皮上贴着卡通贴纸,她抬头对妈妈说“要给爸爸寄过去,让他看秋天的叶子”;妈妈蹲下来,摸着她的头说“好,等会儿我们把叶子装进信封,贴张邮票,寄到云上去”。
走在景仰园里,不会觉得“冷”,反而像在逛一个熟悉的公园——每棵树都有故事,每块石都有温度,连风里的味道都是“家”的味儿。家属来这儿不是“扫墓”,是“回家”:坐会儿石凳,说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