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陪舅舅去给舅妈选长眠的地方，他攥着舅妈生前的钓鱼竿，反复念叨“得找个能看见水的地儿，她一辈子爱往水边跑”。我们顺着官厅水库的湖边公路开，秋末的风裹着湖水的腥甜，吹得车窗沙沙响。转过一个缓弯，突然看见一片松柏林——枝叶长得特别密，远远看像一团绿乎乎的云，旁边立着块灰石头牌子，刻着“官厅中华永久陵园”，就是这儿了。
这座陵园的位置其实很好找，就在河北省张家口市怀来县小南辛堡镇，紧挨着官厅水库的西南岸。从北京德胜门出发，走京藏高速往张家口方向，大概1个半小时就能下高速；下了高速跟着蓝底白字的“官厅中华永久陵园”路标走，5分钟准能到。沿途能看见水库的湖水，蓝盈盈的像块被洗过的玉，就算第一次来也不会走丢。园区门口的停车场特别大，能停百八十辆车，清明、冬至这样的日子也不用抢车位。
进了园区，脚底下是青石板铺的小路，踩上去有点硌脚却特别结实。小路两旁种着玉兰、海棠，还有几棵老银杏，秋末的时候银杏叶落了一地，黄灿灿的像铺了层金子。再往里走，有个伸到水库边的亲水平台，栏杆是老木头做的，摸上去带着点岁月的温度。站在平台上，能看见水库的浪拍着岸边的石头，远处的卧牛山青得发亮，像刚被雨水洗过。最让人安心的是，园区里没有那种一排接一排的“格子间”——每个墓位都有独立的小空间，有的挨着花树，有的对着湖水，有的靠在山坡上，想选什么样的都有。纪念园里种着家属捐的树，每棵树都挂着小牌子：“妈妈的玉兰”“爸爸的松树”，风一吹，牌子晃啊晃，像在跟人打招呼。追思亭是木做的，屋顶爬着常春藤，里面摆着石桌石凳，桌上放着陶瓷杯，工作人员说：“要是想坐会儿，就倒杯温水，慢慢想。”
最让我们暖心的是工作人员的“懂事儿”。舅舅有点挑，一会儿嫌“这个位置太晒”，一会儿说“那个位置离水太远”，跟着我们的小周没半点不耐烦。他蹲在地上用脚划圈：“叔，您看这个位置——上午9点的太阳刚好照到碑前，不会太晒；下午风从水库吹过来，带着点凉，您舅妈以前不是怕热吗？刚好；而且站在这儿能看见水库里的渔船，您说她爱钓鱼，说不定能想起以前跟您一起钓鱼的日子。”舅舅蹲下来摸了摸地上的草，说“就这儿吧”。后来清明前，小周给舅舅发消息：“叔，我帮您把舅妈墓前的草拔了，清明吊挂好了，您来的时候记得带桃酥，我留着位置放。”
离开那天，舅舅把舅妈的钓鱼竿靠在碑上，摸了摸碑上的名字轻声说：“丫头，以后我每周来送鱼食，你想我了就吹吹风，我能听见。”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，我看见他眼角有泪，嘴角却笑着。小周递来纸巾，指了指远处的水库——水面上有只白鹭正飞，影子落在水里，像舅妈以前画的画。那一刻我忽然明白，“永久”不是刻在石头上的字，是让思念有个能落脚的地方，让离开的人能“住”在风里、水里、花里，永远陪着想念他的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