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一块长眠地，从来都不是选"土地"那么简单。就像给亲人挑最后一个"家"，要摸得着温度，装得下回忆，还要合他生前的脾气——北京天寿园里常有人问，穴位好还是地宫好？其实问的不是"哪个更贵"或"哪个更气派"，是"哪个更像我爸妈会喜欢的样子"。
天寿园的穴位区藏在一片老槐树下，每块墓位都带着点"活气"。去年春天我碰到张阿姨，她蹲在墓前给月季浇水，水珠顺着花瓣滚到泥土里。"我妈生前在阳台养了二十盆月季，总说'花比人热闹'。"她擦了擦墓碑上的灰，碑面上刻着妈妈笑的样子，旁边立着个小牌子："妈妈的月季园"。穴位的好，就是能把生前的"小习惯"带过来——你可以种他爱吃的樱桃树，摆上他攒了半辈子的茶盏，甚至在清明的时候铺块布，摆上他最爱的酱牛肉，像以前一家人围在餐桌前那样。风一吹，槐花落下来，落在碑顶，像他以前拍你肩膀的温度；雨一来，泥土的香气漫开来，像他在厨房熬粥的味道。这种"和自然贴在一起"的感觉，是很多人心里的"归处"——毕竟中国人讲究"入土为安"，安的不是土，是"还能和四季一起过"的安心。
而地宫呢？更像"藏在地下的小胡同"。天寿园的地宫区有暖黄的廊灯，墙面上刻着《二十四孝图》，每间"小房子"都挨着，像小时候住的四合院。李叔叔选地宫的时候说："我爸生前最怕孤单，以前住老楼的时候，天天蹲在门口和邻居下棋。"现在每到忌日，他带着棋谱去地宫，把棋子放在碑前："爸，我陪你下一盘，旁边的王叔说不定也想凑过来。"地宫的好，是"省心"里藏着的贴心——不用怕台风把碑吹歪，不用怕暴雨把花冲跑，恒温恒湿的环境，连碑面上的字都不会褪色。还有些家庭选地宫，是因为平时工作忙，没法经常来打理："不是不想来，是实在抽不开身，地宫能帮我们守着他，像有个'管家'一样。"甚至有信佛的家庭，选了地宫的"佛堂区"，每天有人念经，香火不断，像给亲人找了个"有佛护着的家"。
其实我问过天寿园的管理员，最常听到的话是："没有最好的，只有最'对'的。"比如喜欢安静的老人，选穴位——清晨有鸟叫，傍晚有夕阳，连风都比别处轻；比如怕麻烦的年轻人，选地宫——不用买肥料，不用修墓碑，每年来一次，擦一擦碑，说说话，就够了；比如有宗教信仰的家庭，选地宫的专属区，仪式感藏在每一块砖里；甚至有孩子选穴位，因为爸爸生前爱钓鱼，穴位旁边就是小池塘，"爸爸能天天看鱼游"。
上个月我再去天寿园，碰到一对兄妹在选位置。妹妹说："咱妈爱跳广场舞，选地宫吧，热闹。"哥哥说："可是妈也爱种葫芦，穴位能挂她的葫芦架。"最后他们站在槐树下商量了半小时，决定选穴位——"把葫芦架搭在碑旁边，再放个小音箱，每天放她跳的《小苹果》，这样她既能种葫芦，也能'听着音乐跳舞'。"你看，哪里是选穴位还是地宫？是把妈妈的"日子"搬过来，把想念铺在每一寸土里、每一块砖上。天寿园的风里飘着槐花香，地宫的灯里藏着暖，不管选哪一个，都是"把亲人留在身边"的方式——毕竟最好的"家"，从来都不是"选什么"，是"藏着多少爱"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