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天总飘着巷口桂树的甜香,可说到身后事,很多人心里绕不开的还是“要找片能接住阳光的地方”。去年跟着朋友去八达岭陵园看她妈妈,车刚拐进山脚下的小路,我就懂了大家说“这里环境好”的原因——哪是印象里整整齐齐的墓碑阵啊,明明是长城脚下藏着的一方温柔山谷,连风都裹着松脂的清苦,像谁把“生命的后花园”真的种进了山里。
八达岭陵园的位置说起来“巧”,刚好卡在京藏高速八达岭出口往山里走十分钟的地方。没有夸张的大门,入口就两根粗原木架着木牌,字是刻上去的,摸起来有木头的纹路——像山里人家的门楣。左边是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的密林子,右边能望见残长城的烽火台,车开进去的时候,路边的山桃枝子会刮一下车窗,像山里的朋友在打招呼。有次碰到个大爷,骑着电动车来给老伴送饺子,他说“从德胜门开过来一个半小时,比去郊区逛公园还顺,路上能看长城的影子,像老伴生前喜欢的那样”。
真正让人觉得“环境好”的,是这里把自然揉进了每一寸缝隙里。春天山桃先开,粉花串挂在路边的树桠上,风一吹就飘着细碎的花瓣,落在墓碑的青石板上;夏天的浓荫能把阳光筛成金点子,走在小路上不觉得热,只闻得到松脂的香和野菊的清——连灰喜鹊都爱在松枝上跳,有时候会叼着松针飞到墓碑旁边,像在帮谁整理窗台。秋天最热闹,元宝枫的叶子红得像火,黄栌的叶子紫得像霞,连地上的狗尾草都染成了金黄,有家属蹲在墓碑前拍照,说“我爸生前爱拍红叶,现在他的墓碑边,天天都是红叶林”;冬天落了雪,整个陵园裹成白绒绒的,长城的烽火台在雪雾里若隐若现,像给山谷盖了床软被子,有阿姨说“我妈怕冷,可这里的雪不扎人,晒着太阳擦墓碑,手都不冻”。
更难得的是,陵园没把自己当成“规矩的陵园”。墓碑不是整整齐齐排着,而是顺着山坡的弧度,一块一块嵌在草坡里——有的靠在松树下,有的挨着山石,墓碑用的是当地的青灰石,表面有自然的裂纹,像从山里挖出来的石头自己长出来的。小路上铺着青石板,有的地方留着野草的缝隙,像山里的野路;走几步就有个木亭子,柱子上爬着常春藤,亭子里摆着石凳,家属来的时候,可以坐下来晒晒太阳,看看远处的烽火台。有次碰到个叔叔,拿着个收音机坐在亭子里,里面放着京剧《空城计》,他说“我老伴爱听这个,以前我们爬长城的时候,她就站在烽火台上哼,现在在这里,风一吹,像她还在哼”。

其实来这里的人,很少说“扫墓”两个字。有个姑娘说,她每个月来给爸爸送咖啡,就坐在墓碑边的石凳上,倒一杯热美式,“风会把咖啡香吹到松树上,爸爸以前爱喝热美式,说苦得像生活,可这里的风把苦吹软了,像他笑着说‘丫头,别难过’”。还有个爷爷,每天早上来给老伴擦墓碑,带的是自家煮的小米粥,“她生前爱喝稀粥,加两颗红枣,现在我坐在石凳上,能看见烽火台的影子,像她年轻时候扎着麻花辫,站在烽火台上喊我‘老周,快上来’”。
说到底,问“八达岭陵园在哪里”,不如说“它住在长城脚下的自然里”。它没把生命当成“需要存放的东西”,而是把每一个人,都放进了有山、有树、有长城的山谷里——春天有山桃落瓣,夏天有松风乘凉,秋天有红叶铺路,冬天有雪盖着温柔。来这里的人,不是抱着花“告别”,而是带着回忆“重逢”,像探望住在山里的亲人,坐在石凳上,说说话,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