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清晨的风里还裹着桂香，张阿姨攥着一束白菊站在朝阳公墓的第3排墓碑前——碑上的照片是她去世十年的丈夫，而墓碑旁的提示牌上，使用年限即将届满的红字已经贴了三个月。她摸了摸碑上的名字，小声说：“老周，我去问了，续费不难，就是要填个表，我帮你办了。
其实像张阿姨遇到的情况，在朝阳公墓并不是个例。按照国家规定，公墓的墓穴使用年限一般为20年，到期后需要缴纳管理费来延续使用权——这不是二次售卖，更像小区的物业费，是维持墓园环境、墓碑维护的必要开支。朝阳公墓的管理费是每年每穴80元，20年才1600元，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，不算沉重的负担，但为什么还是有不少墓穴无人认领？
朝阳公墓的李园长告诉我们，最常见的失联情况是家属搬去了外地甚至国外，早年登记的手机号早成了空号；还有些是独生子女家庭，孩子意外去世后，老人的墓穴没人管；更少见但更唏嘘的是家庭纠纷——比如老人去世前没理清遗产，子女们连扫墓都不肯来，更别说续费。“去年有个老人的墓穴，三个子女互相推脱，最后还是社区调解员上门，才说通老大来续费。”李园长摇摇头，“其实不是钱的事，是心里的结没解开。”
朝阳公墓处理这类情况从不用快刀，而是一套慢流程：首先会往家属登记的地址寄3次挂号信，信里附了续费指南、微信缴费二维码和李园长的个人手机号——“怕家属不懂流程，直接打我电话，我帮着解释”；如果没回应，就会联系老人原户籍所在地的社区，让网格员帮忙打听家属下落，比如去年有个老人的家属搬去了深圳，社区网格员通过老人的老同事，找到了家属的新手机号；再没消息，就会在墓园官网、门口公告栏和社区公告栏贴3个月的公示，公示里会写清楚墓穴编号、逝者姓名和联系方式；公示期满还没人联系，才会进入集中管理——把墓碑统一迁移到墓园西北角的公益区，那里种着一排玉兰树，墓碑会换成统一的浅灰色石材，上面保留逝者的名字和生卒年，继续由墓园维护。
“我们从没想过清走这些墓碑，”李园长指着公益区的玉兰树说，“你看那棵树底下的墓碑，是个1940年出生的老爷爷，我们联系了三年都没找到家属，每年清明，我都会替他放一束菊花。这些老人都是我们的老住户，就算没人续费，也不能让他们无家可归。”
其实最让人暖心的是墓园的代守服务——对于确实联系不上家属的墓穴，墓园的志愿者会每周去擦一次墓碑，每年清明替家属献上一束菊花，甚至会在墓碑前说说话：“王奶奶，今天天气好，我帮你擦了擦碑，你看，这玉兰花开得真艳。”
张阿姨最后还是交了续费，她把缴费凭证放在丈夫的墓碑前，轻声说：“我跟儿子说了，等我走了，让他每年来替我们续费。这地方有银杏，有桂香，你肯定喜欢。”而在墓园的另一端，公益区的玉兰树下，风正吹过那些安静的墓碑，仿佛在说：别急，我们等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