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年深秋跟着朋友去官厅水库看候鸟,车开过八达岭长城脚下的盘山道,忽然看见路边一片松柏林立的园子——官厅中华永久陵园的牌子藏在银杏叶里,倒不像想象中陵园的肃穆,倒有点像藏在山坳里的私家园林。风里飘着水库的水汽,混着侧柏的清香,我忽然就想下车走一走。
园子背靠的山叫卧龙山,像半合的手掌把园区轻轻拢在怀里。前面就是官厅水库,站在青石板路上能看见水面掠过的白鹳,翅膀尖沾着阳光像撒了碎银。路两旁的国槐落了一地叶子,踩上去沙沙响,侧柏枝叶擦过肩膀,带着点扎扎的触感却让人踏实。路边石凳是当地黄岗岩做的,表面磨得光滑,刻着松鹤图案,朋友说他常来这儿坐,跟爷爷"聊天",石凳温度刚好,不像水泥凳那样凉得刺骨。

朋友的爷爷葬在这里,选这儿时没听风水话术,反而被"记忆长廊"打动。那是一排玻璃橱窗,摆着逝者的老照片、旧怀表、手工毛衣,还有小朋友的蜡笔画。"爷爷年轻在天安门喂过鸽子,我们把黑白照片放这儿,"他指着穿中山装的老人,"上次带孩子来,孩子问爷爷为啥没戴眼镜,我就讲爷爷的故事,像他还在身边。"服务也实在,定期有人修剪绿植,清明摆免费菊花,甚至能订逝者爱吃的点心——爷爷爱喝茉莉花茶,上次来业务员已经把茶放在石凳上,"像提前知道我们要来"。
我之前对陵园的印象是"阴森",可那天走下来没觉得压抑。风里有水汽和树叶香,远处鸟叫,有人坐在亭子里看书,或对着墓碑轻声说话。"归心亭"能看整个水库,水面波光粼粼,远山连成淡蓝影子。朋友说爷爷生前想找"能看见水的地方",这儿刚好。"其实是我们需要,"他望着墓碑照片,"看见这山这水,就觉得爷爷没走,换了地方住还能看见我们。"

离开时太阳落山,阳光把松柏林影子拉得很长。我摸了摸脚边的狗尾草,跟老家田埂的一样扎手。朋友说春天来更好,国槐发芽,芦苇长高,"比现在还好看"。我望着水面忽然明白,这儿不是终点,是把亲人留在有风景、有温度的地方。官厅中华永久陵园不是冰冷的墓碑群,是保存记忆的盒子,装着没讲完的故事,等我们来慢慢翻。
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