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的秋天总带着点透亮的蓝,沿着京藏高速往北走,过了八达岭长城没多远,就能看见九龙山的轮廓——不是那种陡峭的山,是像摊开的手掌似的,缓缓铺着层松针和槐叶,延庆九龙山生态陵园就藏在这掌心里。
说是生态陵园,不是随便挂个牌子。山上的树都是原生生的油松和侧柏,没砍过一棵老木,连墓道都是顺着山势修的石板路,下雨的时候水顺着石板缝渗进土里,不会积成洼。陵园里的墓穴用的是可降解材料,工作人员说三年后能和泥土融在一起,旁边还能种上家属选的树。有次我碰见位阿姨蹲在松树下拔草,她围裙兜里装着几片松针,说那是老伴儿生前最爱的“油松味儿”:“以前他总说,等老了要找个满是油松的地方,现在倒真实现了——你闻闻,风里的味儿跟咱们家阳台的一样。”风一吹,松针落在她发梢,倒像老伴儿偷偷给她别了支小发簪。
陵园的工作人员总让人觉得“像邻居”。上次陪朋友去选墓位,接待的王大姐搬来个小马扎让我们坐,又递来杯温热的枸杞水:“山上风大,先暖暖心。”她指着山坳里的槐树林说:“你们看那片,五月份槐花一开,整座山都飘着甜香,选这儿的话,每年能带着孙子来闻花香。”朋友犹豫着问“会不会太贵”,王大姐笑着摇头:“我们这儿有不同价位的位置,主要是让家属心里踏实——你看那户人家选的银杏,去年刚种的,现在都抽新芽了。”后来朋友选了槐树林旁边的位置,说“就冲大姐的小马扎,觉得这儿亲切”。还有次我忘了带手套,工作人员递来一副厚绒绒的:“别用塑料的,山上冻手。”那手套暖得像家里的棉拖鞋,让我想起妈妈总说“出门要穿厚袜子”。
这儿的氛围总像“另一个家”。周末常能看见有人带孩子来——不是那种哭哭啼啼的,是带着风筝、蛋糕,甚至有人带了折叠桌,摆上老伴儿爱吃的酱牛肉。有次看见个小男孩举着风筝跑:“爷爷,你看我的蝴蝶飞起来啦!”风筝飞得低低的,擦过墓碑顶的草尖,孩子的笑声撞在松树上,落进每一片叶子里。还有位阿姨带着钢琴来,坐在墓碑前弹《茉莉花》,说是老伴儿生前最喜欢听她弹这首。工作人员不打扰,就站在远处守着,等她弹完了,递上一杯温水:“阿姨,歇会儿,别累着。”阿姨笑着接过来:“我家老周以前也总这么说。”

离开的时候,夕阳把九龙山染成了橘红色,每棵树都裹着一层暖光。朋友望着山上的树影说:“原来陵园不是‘终点’,是‘有人等着你的地方’。”我望着那片槐树林,想起王大姐的小马扎、阿姨的围裙、小男孩的风筝,忽然觉得,九龙山的风里藏着太多温柔——是油松的味儿、槐花的香、厚绒手套的暖,是每一个工作人员的“别冻着”“歇会儿”,是每一位家属的“我来了”“我想你”。
其实所谓“好的陵园”,不过是让活着的人觉得“安心”,让离开的人觉得“踏实”。延庆九龙山生态陵园没什么“高大上”的标语,却用每一片松针、每一副手套、每一次微笑,把“安心”和“踏实”种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。风再大,也吹不冷这儿的温度;雪再厚,也盖不住这儿的温柔——因为这儿不是“墓地”,是“有人等着你的家”。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