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衣领，我跟着奶奶往中华永久陵园走——每年清明后第一个周末，我们都要去给爷爷扫墓。路口卖花摊的野菊花五块钱一把，奶奶挑了两束，说爷爷生前就爱这种不金贵的花。
进陵园门刚好碰到楼下张阿姨，她拽着工作人员小周的袖子问：“我想给老伴迁墓，你们新价格表能看看不？”小周笑着递过一张纸，墨字印着2025年5月刚更的价，我凑过去扫了眼，数字倒分得清楚。
沿着主干道往里走是生态葬区，矮树坑旁立着小牌子，刻着逝者名字。小周说今年生态葬没涨多少，树葬8800起，花坛葬6600，合葬树坑还能便宜500。“上星期有个大叔选了国槐树葬，说老伴生前是老师，最爱槐树下改作业。”他指着不远处的国槐，树坑里埋着陶坛，刻着“李淑兰老师之墓”，槐花落进坛口，像铺了层温柔的雪。
转到传统墓区时，阳光穿过松柏缝隙洒在墓碑上。小周说双穴基本款今年涨到18800，比去年贵1000，“主要花岗岩和刻字人工涨了”。我蹲下来摸墓碑，浅灰色花岗岩刻着“先考王建国 先妣刘桂芬之墓”，字体规规矩矩。“要带护栏或刻花纹的得25800起，”他指着湖边一排墓，“你看那几个，汉白玉护栏刻了梅兰竹菊，位置靠湖，早上能晒到太阳，好多人选。”
再往里是艺术墓区，墓碑样子多：有刻书法的，有雕梅花的，还有做成书本形状的，封面上写着“《平凡的世界》永远的读者”。小周说艺术墓是定制款，38000起，“上个月有小伙子给喜欢画画的妈妈做了画框墓碑，刻了她画的向日葵，现在旁边种的真向日葵都发芽了”。我顺着看，果然有墓碑旁立着竹架，嫩黄芽尖钻出土，像极了画里的样子。
我问小周价格差为啥大，他挠头说主要是这几点：位置，靠主干道或景观区（湖边、假山）的贵；材质，汉白玉比花岗岩贵，进口的更贵；服务，要不要每年清洁、刻字描金，这些都加钱。“对了，生态葬有政府补贴，所以便宜，”他补充，“去年有阿姨本来想选艺术墓，想起老伴爱种树，又听说有补贴，改选了树葬，现在每周来浇水，说比去艺术墓踏实。”
张阿姨拿着价格表过来，攥着野菊花说：“就选树葬吧，老陈生前说死后要变树遮凉。”小周笑着点头，说帮她选棵壮国槐。
走出陵园时，槐花香还飘着，我抱着野菊花跟奶奶往爷爷墓走。爷爷的墓在传统墓区角落，是当年的基本款，墓碑字有点模糊。奶奶蹲下来放花，用袖子擦碑面，轻声说：“老头子，今年槐花开得早，给你带了野菊花。”
风掀起奶奶白发，我忽然明白，我们在意的从不是价格表上的数字，而是能安放想念的角落——它可以是树坑，可以是石头，甚至是落在坛口的槐花。那些数字，不过是给想念找个落地的地方，不贵，却足够温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