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松针的香气钻进衣领时，我正站在思亲园的银杏大道上——两边的银杏树抽着新绿，树洞里嵌着的铜牌泛着柔润的光，上面刻着“先母王淑兰之位”这样的小字，像极了老人生前挂在厨房的铜勺，温温的，带着烟火气。负责接待的李姐端着杯温水走过来，杯沿有道浅裂痕，是去年冬天给银杏盖保温膜时摔的，她笑着说：“来得早正好，昨晚刚下过雨，你闻闻，侧柏的叶子都透着甜。
思亲园在京郊昌平，离市区四十分钟车程，门口的公交站叫“思亲园站”，站牌是用老木头做的，刻着歪歪扭扭的银杏叶——这是园区的“暗号”，专为记不住路的老人设的。李姐说，园区的理念是“让思念扎根泥土”，所以主打生态葬，没有高大的墓碑，只有树、花和偶尔冒头的车前草，“好多家属来的时候哭，走的时候倒笑了，说像把老人送回了老家的后菜园。”
说到价格，李姐翻着手里的登记本，纸页边缘卷着角，像本翻了多年的菜谱：“树葬是主打，价格大概1.5万到3万。你看这页，上周刚定的银杏树下葬，家属选了三号道的老银杏，那树有二十多年了，枝桠能罩住半张石桌，价格是2.8万——家属说老人生前爱打太极，夏天总在小区的银杏树下练，选这棵正好。”她手指往下滑，“侧柏便宜点，1.5万到2万，耐活，冬天不落叶，像老人的性子，稳当；白皮松贵些，3万左右，树杆直，像穿中山装的老教师，好多知识分子家庭选这个。”
“花坛葬更实惠，1万到2万。”李姐指着不远处的月季坛，粉的、红的花正开着，花瓣上还沾着露珠，“把骨灰和花肥混在一起，埋在花坛底下，春天浇点水，夏天就开一大片。上回有个小姑娘，妈走的时候才八岁，每年来浇花，现在都上初中了，说‘我妈变成了月季花，比之前更爱穿裙子了’。”至于传统立碑，李姐说在园区的核心区域，有石桌石凳，价格3万到5万，“适合喜欢热闹的老人，比如上周来的张叔，说要选能放下麻将桌的位置，‘我和老伴生前总凑不齐搭子，现在在这儿，说不定能找着牌友’。”
影响价格的因素，李姐说得实在：“首先是位置，靠湖边、近步道的肯定贵点，比如那棵湖边的银杏，能看见水里的鸭子，价格比角落的高5000块；然后是服务，我们免费刻字，用的是激光刻，不会掉漆，还送一年的代祭——比如家属在外地，清明的时候我们会帮着浇浇水，拍段视频发过去；还有骨灰盒，选生态葬的话，送竹制的骨灰盒，能降解，不像大理石的，沉得很。”她顿了顿，摸了摸身边的侧柏，“其实最关键的是‘安心’，有回一个阿姨来选位置，绕着园区走了三圈，最后选了棵歪脖子的侧柏，说‘这树像我爸，年轻时扛过粮食，背有点驼，但从来没倒过’，价格虽然比直杆的便宜，但阿姨说‘这就是我爸的树’。”
离开的时候，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，风里飘着月季的香气。我看见一对老夫妻在给银杏树浇水，老爷爷拿着喷壶，手有点抖，老奶奶扶着树杆，嘴里念叨：“丫头，今年的银杏果要留几个给你爸，他生前最爱吃烤银杏。”风把老奶奶的白发吹起来，绕在银杏的枝桠上，像极了女儿小时候扎的羊角辫。李姐站在我身边，轻声说：“其实好多家属来，不是先问价格，是先摸一摸树的皮，闻一闻花的香，像在跟老人打招呼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