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房山的桂香钻进衣领，沿着京周路往西南走两公里，静安墓园的青瓦围墙就藏在一排侧柏后面。不是那种让人一靠近就冷得慌的地方——墙根的金盏菊开得热热闹闹，连门柱上的铜锁都擦得发亮，门楣上的“静安”两个字是青石刻的，刻痕里填了墨，倒像邻居家熟悉的门楼。
接待室在进门左手边，玻璃门上贴着红底白字的“便民服务”条。推开门，茶香先飘过来，守着接待室的李大姐端着保温杯坐在藤椅上，见人进来就笑着指塑料凳：“先喝点茶，我慢慢说。”她的口音带着房山特有的绵软，像浸了蜜的枣糕。“最基础的是树葬，三千到五千块。”她翻开文件夹里的松林照片——松冠盖如云，树坑里埋着浅棕陶坛，石板上立着巴掌大的小碑，烫金的名字在阳光下闪柔润的光，“就是把骨灰埋在松树下，碑小但精致，好多年轻人选这个，说‘妈妈喜欢清净’。”
“传统立碑墓看位置。”李大姐指尖点着墙上的平面图，图上“水韵区”标着湖蓝色，“靠湖边的能看荷花，八千到一万二；靠山根的‘松涛区’平些，六千起步。”她忽然抽出自抽屉的收据：“上周张阿姨给老伴选了松涛区第三排，六千二，嫌碑面素，加了梅兰竹菊浮雕，三百块；刻‘相濡以沫五十载’七个字，每个字二十，一百四十块。”
说到附加服务，李大姐的语气软下来：“墓园有自己的花圃，白菊一扎二十，百合三十，要是想常年擦碑，一年三百块——上次有个在外地上班的姑娘，让我们帮着摆苹果，拍了照片发过去，姑娘哭着说‘我妈最爱吃苹果’。”她指着窗外拔草的园丁，草帽下的汗滴在草叶上：“这些钱都花在维护上——草坪每周剪，栏杆每月刷漆，保安二十四小时值班，花圃师傅每天浇花。”
旁边攥着绢子的王阿姨插了话：“我家老头埋这儿三年，每次来碑都干干净净。去年装了监控，我更放心——就算来不了，也有人看着。”她指不远处的墓区，墓碑整齐排列，碑前白菊带露珠：“我选的松涛区墓六千五，刻字两百，保洁三百，总共七千。”
风里的桂香更浓时，我走出接待室。路边金盏菊的露珠像碎银子，墓园里只有鸟叫和园丁的锄头声。对失去亲人的人来说，收费多少不重要，重要的是有个地方能坐一坐，摸摸碑上的字——而静安的收费，刚好给了这样一个温暖的地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