昌平这地方，总给人一种“藏在京郊的慢日子”感——不远，从市区开车四十来分钟就能摸到山边；不闹，除了主干道的车流，往九里山方向走，连风都慢下来，裹着柏叶的清苦味，像把浮躁的气儿都揉碎了。九里山公墓二区就落在崔村镇的九里山脚下，不是那种一抬头就看到成片墓碑的地方，倒像进了个种满回忆的山间园子。
沿着入口的小路往上走，两侧的侧柏长得笔直，树干粗得能抱过来，枝叶铺成一片绿云，把夏天的太阳挡得只剩碎金。春天最热闹，墓区边上的桃杏树开得满树都是花，粉的白的，风一吹，花瓣飘下来，落在墓道上、石凳上，连脚边的草缝里都藏着几朵。到了秋天，银杏叶黄得透亮，落在碑头上像撒了层金箔，踩上去软软的，沙沙响，倒像亲人在跟你说“慢点儿走”。偶尔能碰到窜过的小松鼠，抱着松果往树洞里钻，尾巴翘得高高的，给这静悄悄的地方添了点活气——你看，连小动物都把这儿当作家。
墓区的设计没那么“规整”，顺着山势铺开，有的碑前种了棵小松树，才一人高，枝叶嫩得能掐出水；有的摆了盆常年开的月季，红的粉的，花瓣上还沾着晨露；还有选“树葬”的，只在树下立块小牌子，刻着亲人的名字和一句短诗，“愿你化作风，常回来看我”——连碑都省了，倒像把亲人的魂儿揉进了树里，跟着树一起往上长，每年春天发新芽，秋天落黄叶，都是在跟你打招呼。碑型也多，有传统的汉白玉，刻着松鹤延年，花纹雕得细细的；有简约的黑石，只刻名字和生卒年，连边框都没有，倒显得干净；还有带照片的瓷片碑，照片里的人笑着，背景是一片花海，工作人员说，这是家属自己选的，“想让亲人永远留在最开心的样子里”。
最让人踏实的是这儿的“热乎气儿”——第一次来选墓，接待的小姑娘没急着报价格，先问“您是想找向阳的还是背风的？喜欢热闹点的（靠近小路）还是偏静的（往山里走）？”等选好位置，她会蹲下来摸土：“这土实，不会积水，下雨也不用怕泡着。”安葬那天，工作人员帮着摆花、点香，连烧纸的地方都收拾得干干净净，末了还递来一杯温水：“歇会儿，别着急。”之后的日子更贴心：清明前会提前除墓前的草，摆上一盆非洲菊（不贵，但开得艳）；忌日要是没时间来，打个电话，他们会帮着擦碑、摆水果；连冬天雪后，都有人把墓道的雪扫开，铺层草垫——就怕来的人滑着。有回碰到个阿姨，说自己年纪大了，爬不动山，工作人员就帮着拍了墓前的照片，发给她：“您看，叔叔碑前的花还开着，我帮您浇了水，叶子没黄。”阿姨拿着手机笑，手指摸着屏幕上的照片，像摸着亲人的脸。
其实选墓区，哪里是选块石头啊？是选个能放得下思念的地方。九里山二区没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宣传，就把山护好，把树栽好，把来的人当家人待。有次碰到个大叔，坐在碑前的石凳上，面前摆着瓶二锅头，杯子倒满，碰了碰碑：“爸，我带了您爱喝的，今天咱爷俩唠唠——孙子上小学了，考了双百；我涨工资了，比去年多两千；院子里的月季开得比去年艳，我给您折了一枝，插在碑前的瓶子里。”石凳是青石头做的，表面磨得发亮，应该坐过不少像他这样的人——有的唠家常，有的沉默，有的掉眼泪，但不管怎样，这儿都接着，像个温暖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