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西山上飘来的槐香钻进衣领时,我正站在国贸大厦东侧的公交站,盯着手机里的班车实时定位——屏幕上那个小小的蓝色圆点,正沿着京通快速往这边挪。旁边的陈阿姨攥着一束用报纸裹好的白菊,指节泛着淡粉:“姑娘也是去看家里人?这班车我坐了四年,比闹钟还准,张师傅的嗓子我闭着眼都能听出来。”
说话间,一辆喷着“通惠陵园便民班车”字样的中巴车稳稳停在站台前。车门打开的瞬间,飘出股淡淡的茉莉花茶香气——张师傅正弯腰把车头的热水壶往扶手上靠,看见陈阿姨就笑:“婶儿,今儿又买了老刘家的白菊?我帮你拿。”陈阿姨摆手,却把手里的塑料袋往驾驶座塞:“刚出锅的糖火烧,你中午垫垫肚子。”车座上早就坐了几位乘客:穿藏青外套的大爷抱着个木盒,盒面上刻着“先夫李建国”;穿校服的小姑娘攥着个装千纸鹤的玻璃罐,发梢还沾着早晨的露水珠。车厢里没有刻意的安静,却像浸在温温的水里——有人轻声说“上周陵园的侧柏又长高了”,有人问“今儿门口的卖花大姐在不在”,连张师傅换挡的声音都轻得像怕吵醒什么。
其实这班车的路线挺“接地气”的:早8点从国贸出发,经四惠枢纽站、高碑店地铁站,最后穿过通惠河畔的梧桐巷,沿着陵园路的侧柏行到终点。全程45分钟,每站的停顿都像跟老邻居打招呼——在四惠站,张师傅会等拄拐杖的王爷爷扶着栏杆上来;在高碑店,会帮抱婴儿的妈妈把婴儿车抬上车;到了陵园门口,还会站在台阶下喊:“慢点儿,昨儿刚下过雨,台阶滑。”以前要提前一天打电话预约,现在微信公众号“通惠陵园服务号”就能订座,甚至能选“靠窗”或“靠近车门”的位置——这是去年乘客提的建议,张师傅记在小本子上,跟陵园反映后没多久就落实了。“靠窗的位置能多晒会儿太阳,适合老人;靠近车门的方便行动不便的人,”张师傅擦着方向盘说,“都是过日子的细节,得往心里去。”
上上周我遇到个特别的乘客:穿米白色连衣裙的姑娘,抱着个巨大的画布,画布上画着满墙的向日葵。她坐在我旁边,指尖摩挲着画布边缘:“我妈以前最喜欢向日葵,说像小太阳。”车过通惠河时,阳光正好穿过车窗,落在画布上,向日葵的花瓣像要飘起来。旁边的阿姨递过来一块橘子糖:“你妈妈肯定能看见。”姑娘笑了,眼角却泛着光:“我上次坐这班车,也是这个位置,我跟我妈说‘我找到工作了’,风把画布吹起来一点,像她在摸我的头。”那一刻车厢里的空气都软下来,连张师傅踩油门的动作都轻了——好像我们不是在坐班车,是跟着风一起,往思念的地方走。
车上的便民箱就放在第一排座位底下:里面有创可贴、降压药、折叠伞,还有几包晕车药。上个月有位阿姨突然头晕,张师傅赶紧把车停在路边,从箱子里拿出温水和降压药,又联系了陵园的医护人员。等阿姨缓过来,他才松了口气:“婶儿,以后要是觉得不舒服,提前跟我说,我给你留个前排的座儿。”还有次下暴雨,班车晚了20分钟,张师傅挨个给预约的乘客发消息:“我在路口等,雨大,你们别着急。”后来有位老人说:“那天我站在楼门口,看见班车的灯从雨里钻出来,像有人举着个小太阳。”
其实这班车哪里是“交通工具”啊?它更像个装着故事的“暖盒子”:装着陈阿姨的糖火烧,装着小姑娘的千纸鹤,装着穿连衣裙姑娘的向日葵,装着所有没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。终点站到的时候,张师傅会站在车门边说:“下午2点准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