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温泉墓园裹着层淡雾，我抱着张阿姨的保温桶往墓区走，银杏叶落在脚边，踩上去沙沙响——这是我第三次陪她来这儿，第一次她攥着老伴的病历本红着眼眶问"有没有向阳的位置"，第二次盯着价格标签叹气"超出预算三千块"，第三次，她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团购意向表，眼角沾着点霜，却笑着说"小王，咱们凑够五家了"。
张阿姨的心愿很简单：给去世的老伴选个能晒到太阳的墓位。去年冬天老伴走前还念叨"我这辈子就爱晒太阳，死后别让我待在阴地里"。温泉墓园的"向阳坡"墓区刚好合她心意——坡上的玉兰树春天开得满树白，夏天能遮点雨，从早八点到下午三点，阳光都能铺在碑面上。可第一次来的时候，她盯着38800块的价格标签直搓手："我攒了三年的钱，就想给老周选个舒服的地方，可这价格......"
其实温泉墓园的团购不是"凑人头砍价"，是每年秋天固定的"秋阳计划"。负责对接的李姐说，这是墓园针对刚需家庭推出的"暖心陪伴"：同一时间段有5个及以上家庭意向购买同系列墓位，就能享92折优惠，还加送墓前盆栽和全年绿化维护。李姐话不多，却会把每个家庭的需求记在小本子上——张阿姨要向阳，王叔叔要靠近水系，陈阿姨要墓区有石桌放水果。等凑够需求，她就拉群通知"可以签意向书了"。张阿姨的团是和四个家庭凑的：有刚失去父亲的年轻姑娘，有替父母选墓的中年夫妻，还有个独自来的老爷爷。算下来每家省了两千八到三千二，张阿姨捧着送的君子兰说："这花能有人浇，就像老周还有人惦记着。"
选团购也得"擦亮眼睛"。李姐说去年有客户差点被骗：中介声称"10人团打8折"，结果交了定金才发现是偏远的"边角墓区"，连阳光都照不到。"咱们的团购是官方发起的，"李姐拍着胸前的"客户服务"工牌，"对接人都是墓园员工，合同里会写清楚优惠幅度、墓位位置和退款政策。"张阿姨签合同那天，李姐把条款念了一遍："92折是墓价折扣，不包括刻字费；赠送的绿化维护每月一次；没动工的话定金全退。"张阿姨边听边点头，末了问"能把老周的照片印在碑上吗"，李姐笑着说"加100块做烤瓷的，不会褪色"。
昨天我陪张阿姨去看墓位绿化，她蹲在地上把君子兰的叶子擦得发亮。旁边的王叔叔也在摆弄自己的文竹："我那位置就在你旁边，以后咱们两家的花能凑成小花园。"张阿姨抬头笑，阳光穿过银杏叶洒在她脸上。风里飘着桂花香——墓园角落的桂树开得正浓。我忽然懂了，团购从来不是"省点钱"那么简单：是一群同样爱着亲人的人，一起找个"能让亲人安心、自己放心"的地方；是张阿姨说的"省下来的钱能给孙子买校服"，是王叔叔说的"以后有个伴儿"，是李姐记在小本子上的"每个家庭的小小心愿"。
傍晚离开时，张阿姨站在墓位前，把老伴的照片放在碑座上。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，落在青石板路上，和银杏叶叠在一起。她轻声说："老周，这儿能晒到太阳，还能省点钱。"风掀起她的衣角，吹得照片边角微微动，像老伴在回应。其实温泉墓园的"热乎气儿"从来不是因为真的有温泉，是这儿的人愿意把"凑团"变成"陪伴"，让失去亲人的路，多了点有人一起扛的温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