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车窗时,我刚转过天慈墓园外的第三个红绿灯。柏油路两旁的国槐已攒出满树新绿,一两朵槐花飘进车里,落在膝头笔记本上——那页写着要问的问题:"天慈墓园有多少墓地面积?

到墓园门口时,卖花摊的阿姨正蹲在地上理白菊,见我来笑着递过一束:"刚摘的,带着晨露呢。"我接过花,清苦香气裹着凉意在指缝间散开。进大门时,两尊石狮子的眼睛被阳光晒得发亮,身后松柏成排,把阳光筛成碎金铺在青石板路上。转角遇到张师傅,他穿藏青色工作服,裤脚沾着草屑,正弯腰捡枯枝:"找办公室?我带您去,顺便聊聊。"

天慈墓园有多少墓地面积-1

办公室是排青砖房,窗台上的太阳花开得热烈。张师傅倒了杯温水,粗糙的手摩挲着登记本边角:"咱这儿总共有三百多亩地,算上绿化和公共区域。"见我皱眉,他笑着比画:"相当于二十多个标准足球场——上次我孙子问我,我就这么说的,他立马瞪圆眼睛:'比我们学校操场还大?'" 说罢拎起草帽:"走,我带您转一圈,才好明白这三百亩到底装了啥。"

出办公室往南走,没多远见一片人工湖。湖水映着云,像块碎银子,岸边垂柳把枝条垂进水里搅碎云影。"这湖占了三十亩,去年刚修的。"张师傅指着湖边石凳,"常有家属在这儿坐,说听湖水声像逝者生前拍被子的动静。"再往前是福泽区,墓碑整齐排列,每块碑前都有小花坛,种着月季或冬青:"这儿间距宽,家属摆供品不会挤着邻居——上周有个姑娘,在妈妈碑前铺了块布,摆了蛋糕和奶茶,说'妈,我带了你最爱的珍珠奶茶',要是地方小,哪能这么安心?"

往山坡走是静安区,石阶旁侧柏沙沙响。张师傅站在顶端指远处:"那片山坡墓区占八十多亩,地势高能看见燕山。"我望过去,远山像铺了层淡蓝纱,墓区隐在松柏间,像撒在绿绒毯上的棋子。"西南角是公益墓区。"他突然指向矮松处,"占十多亩,给经济困难家庭,碑是统一青石板,但每块碑前能种棵小松树——去年有个阿姨,在儿子碑前种油松,说'等树长高,就能替我陪他了'。"

往回走时遇到对老夫妻。老太太蹲在墓前插菊花,老爷子坐石凳上拿铝饭盒。"来看爸?"张师傅打招呼。"嗯。"老太太直腰拍土,"这儿树多,风一吹像我爸摇蒲扇的声音。"老爷子接话:"上次来,旁边墓位没人,我们坐这儿聊了半小时,像跟爸拉家常——要是地方小,哪能这么自在?"

风又吹过来,带着松柏香和槐花香。我望着湖水、山坡墓区、驻足的人,突然懂了:这三百多亩从不是冷冰冰的数字。它是二十多个足球场的绿意,是三十亩湖水的温柔,是十多亩公益墓区的善意,是老夫妻能坐下来的石凳,是每棵树、每朵花、每个能安心怀念的角落。

离开时,卖花阿姨还在理花。我买了束白菊放副驾,槐花又飘进来落在花瓣上。摸着笔记本上的槐花印,突然觉得那些关于面积的问题,答案早写在每片叶子、每缕风里——它不是数字,是对生命的尊重,是让怀念有处可去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