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周三的早晨,我陪住在双井的张阿姨去朝阳陵园。她怀里揣着老伴生前戴了十年的鸭舌帽,帽檐上还留着去年秋天蹭的槐花粉。走进园区大门的瞬间,她忽然停住脚步,鼻尖动了动:“你闻,是槐花香——老周以前在阳台养过一棵小槐树,每年小满都落得阳台地板上全是。”风裹着淡香涌过来,阳光穿过老槐树的枝叶,在青石板路上铺了一层碎金。张阿姨的眼泪砸在脚边的草叶上:“就这儿吧,老周肯定能闻着味儿找着家。
朝阳陵园藏在朝阳区东坝乡的一片杨树林后面,离东五环的广渠快速路只有两公里,从国贸开车过来不用绕路,就算坐地铁,14号线到善各庄站,陵园的接驳车早就在出口等着了——司机师傅姓王,跟张阿姨聊起来:“我妈也在这儿,上周我还来给她擦了石碑。”像跟邻居聊天似的,没一点陌生感。园区不大,但每一步都透着用心:沿着缓坡往上走,左边是“镜湖”,水面飘着几片睡莲,有两只白鹅正歪着脖子看路人;右边是“树葬区”,每棵油松下面都立着一块巴掌大的石碑,刻着逝者的名字和一句短话——“爸爸,你种的月季开了”“妈妈,我学会做你教我的红烧肉了”。张阿姨蹲在一棵松树下,摸着石碑上的字:“老周要是选树葬,肯定会写‘老周,你的薄荷长得比去年好’——他以前总说,薄荷要‘贱养’,越不管越旺。”
管理员小李是个穿圆领衫的姑娘,说话轻声轻气的,跟我们聊起价格时没拿文件夹,倒像跟朋友商量:“阿姨,咱们陵园的墓位分三个区,您要是预算有限,‘福安园’的经济型墓最合适,8-12万,墓位不大,但能放两个骨灰盒,而且离镜湖近,老周要是爱钓鱼,站在这儿就能看湖;要是想给老周留个‘小花园’,‘祥和园’的生态墓不错,15-25万,每块墓位都带1平米的花池,您可以种薄荷,或者老周爱吃的小番茄;要是想做点特别的,‘尊享园’能定制,比如把老周的毛笔字刻在石碑上,或者放个他以前用的紫砂壶,价格30万起,看您需求。”张阿姨摸着鸭舌帽上的槐花粉:“就祥和园吧,我回去把老周的薄荷苗带过来,种在花池里——他肯定嫌我笨,说‘你别把苗浇死了’。”
小李接着说起服务,倒像在说自家的事:“阿姨,您放心,咱们这儿每周有人给花池浇水,要是您没空来,我们帮着照看着;清明会送一束白菊,不用您买;冬至来不了的话,我们帮您烧纸拍视频;24小时有安保,您别担心安全。”张阿姨点头:“我儿子在上海,一年回一次,有你们帮忙,我就放心了——老周要是半夜想抽烟,你们别嫌他麻烦。”小李笑:“哪儿能呢,保安师傅都认识这样的‘老烟民’,有时候还帮着点根烟。”
离开的时候,张阿姨把鸭舌帽放在祥和园的墓位前,蹲下来用手扒了扒花池里的土:“老周,下周我带薄荷苗来,你可得盯着我种啊。”风掀起她的衣角,槐花香裹着阳光涌过来,把她的白发染成了金色。我忽然明白,选墓地从来不是“买一块土地”,而是给想念找个“落脚处”——它得有熟悉的味道,能装下小爱好,还有像邻居一样的人。朝阳陵园的价格里,刚好装下了这些:装着张阿姨的薄荷苗,装着老周的鸭舌帽,装着那些说不出口的、热乎的想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