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的风裹着桂香钻进车窗,我握着方向盘路过归山陵园的正门,银杏叶像小扇子似的飘在门岗前的石狮子脚边——忽然就想起2019年的秋天,我和爸爸抱着爷爷的骨灰盒,踩着同样的银杏叶走进这片陵园的样子。那时候的归山陵园,价格还没像现在这样往上跳,每一笔数字都裹着我们对爷爷的心意,慢慢沉进泥土里。
2019年的归山陵园,墓区划分得很清楚。最受欢迎的是常青区,在陵园的西北角,背靠小山坡,坡上种着一排桂花树,销售姑娘说“春天一开花,整个区都香”。那片的传统墓价格在38000到45000之间,墓碑是浅灰色的花岗岩,表面磨得很光滑,不会积雨水。爸爸摸了摸墓碑,说“比老家的青石板细”,爷爷生前喜欢干净,应该会喜欢。旁边的福泽区更靠里,离停车场远一点,价格便宜些,32000到38000,但树少,爸爸说“爷爷爱听鸟叫,还是选常青区吧”。还有生态葬区在东边,树葬是12000,花葬8000,我当时劝爸爸选树葬,说“以后来扫墓,就是给树浇浇水,多环保”,但爸爸摇头,说“你爷爷一辈子住砖房,还是得有个‘门脸’”,最后还是选了常青区的花岗岩墓。
其实2019年的价格里,藏着不少“隐形的贴心”。比如墓碑刻字是免费的,最多能刻20个字,销售姑娘拿着纸和笔跟我们算:“先考某某之墓”是6字,“子孙敬立”是4字,中间加爷爷的名字,刚好18字,不用加钱。我蹲在墓碑前,一笔一画写爷爷的名字,销售姑娘蹲在旁边看,说“你写得真工整”,像邻居家的姐姐一样。还有安葬的服务费,当时是包含在墓价里的——工人帮着把骨灰盒放进墓穴,铺一层红布,再盖好石板,最后在墓碑前摆上我们带的菊花。爸爸递烟给工人,工人摆手说“陵园不让抽烟”,但还是帮我们把菊花摆得更整齐一点,说“老人家走得安稳”。
去年秋天再去归山陵园,路过常青区的桂花树,香气还是那么浓,但价格牌已经换了——现在的常青区要6万多,比2019年贵了快一半。生态葬的树葬也涨到18000,花葬12000。我站在爷爷的墓碑前,摸了摸刻着他名字的地方,石头还是温的,像2019年那天的太阳。其实2019年的价格,从来不是“便宜”的代名词,而是我们刚好能承担的心意——爷爷一辈子省吃俭用,我们不想给他买最便宜的,但也不想超出预算让自己太吃力。那些数字里,有我们选墓时的纠结,有销售姑娘的耐心,有工人摆菊花的手,还有爷爷生前说的“不用买贵的,舒服就行”。
风又吹过来,银杏叶落在我脚边,我弯腰捡起来,夹进包里。归山陵园2019年的价格,早就在时间里沉成了回忆的底色——不是冰冷的数字,是我们陪着爷爷最后一段路的证据,是他在另一个世界里,能闻到的桂香,能听到的鸟叫,能摸到的光滑的花岗岩墓碑。就像现在我站在这里,想起2019年的秋天,爸爸说“选这个吧”,我点头,爷爷的骨灰盒轻轻放进墓穴,泥土盖上去的声音,像他生前拍我肩膀的力度,轻得像一片银杏叶,却重得像一辈子的想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