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六点的北京,风里还裹着些春寒,我攥着刚从巷口花店买的金丝皇菊,花瓣上凝着点晨露,凉丝丝地蹭着手背。今天要去福田公墓看爷爷,前几天特意查了清明专线——往年自己开车,堵在西四环上能把油门踩得发烫,今年索性跟着邻居阿姨的经验,坐班车去。

福田公墓的清明班车点设在地铁10号线火器营站A口外,出了地铁口,远远就看见蓝色的“清明祭扫专线”指示牌,像块小路标,扎在清晨的薄雾里。旁边站着穿红马甲的志愿者,戴个鸭舌帽,看见我拎着花,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:“姑娘是去福田公墓吧?往这边儿,车还有十分钟到,先歇会儿。”他手指的方向,几个老人正坐在临时摆的塑料凳上,手里攥着折叠伞,跟前放着纸扎的莲花灯,风一吹,灯穗子晃啊晃。

福田公墓清明班车-1

车来的时候,我正跟旁边的阿姨聊天——她姓张,家住紫竹桥,说儿子让她打车去,她偏要坐班车:“我去年坐过,司机稳当,还能跟人唠唠家常,比打车热闹。”大巴是那种浅灰色的空调车,门一开,暖气裹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飘出来,车上已经坐了不少人,靠窗的位置有个老爷爷,正摸着腿上的相框,框里是个穿旗袍的老太太,他抬头看见我,笑着往里面挪了挪:“姑娘坐这儿,这儿晒不着太阳。”

司机师傅是个寸头的中年男人,嗓门儿挺大,却透着股亲切:“大伙儿都坐好啊,今儿个路上车少,二十分钟准到。要是有带小孩儿的,扶着点儿,别让孩子乱跑。”车启动的时候,我望着窗外掠过的树影,旁边的张阿姨掏出个不锈钢饭盒,里面装着几块枣糕:“姑娘吃点儿?我家儿媳妇做的,甜得很。”我笑着接过,咬了一口,甜香裹着枣味儿,像极了奶奶从前做的。

福田公墓清明班车-2

二十分钟不到,车就稳稳停在福田公墓门口。下车的时候,志愿者举着个小喇叭喊:“返程车十点、十一点、十二点各有一班,都在这儿等啊,别走远了!”旁边的临时便民服务点,摆着矿泉水、一次性雨衣,还有几台轮椅靠在墙边,志愿者说:“要是有老人走不动,直接过来借,不用登记。”

我捧着花往公墓里走,风把花瓣吹得晃了晃,远远看见爷爷的墓碑,碑前已经摆了束百合——应该是姑姑早上来放的。往年自己开车来,堵到九点才到,急得直跺脚,今年坐班车,七点半就站在了爷爷跟前,能慢慢擦一擦碑上的灰尘,能轻轻说两句“爷爷,我来了”,能多坐会儿,看看天上的云。

中午返程的时候,我又坐了那班大巴。车上的人比早上少了些,张阿姨坐在我旁边,手里拎着个空饭盒:“我跟老伴儿说了话,他爱吃的桃酥我带来了,放在碑前,应该能尝到。”司机师傅照旧喊着:“大伙儿坐好,咱们回火器营!”车窗外的阳光暖起来,照在每个人脸上,有的带着泪痕,有的带着笑意,却都安安静静的——就像清明的风,温柔地裹着所有的思念。

其实清明最难得的,从来不是多贵的祭品,多远的路程,而是能安安心心、稳稳当当,把心里的念想送到亲人身边。福田公墓的清明班车,没什么特别的,就是把“方便”两个字,揉进了每一个细节里:志愿者的一句提醒,司机的一声吆喝,返程时刻表上的那几个时间点,还有车上递过来的一块枣糕。这些小小的温暖,像春里的嫩芽,顺着车轮子,把思念载得稳稳的,顺着风,飘到每一个需要的人身边。

等车的时候,我望着远处的公墓,松树上挂着些黄色的祈福带,风一吹,飘得高高的。旁边有个小朋友拽着妈妈的衣角:“妈妈,我们下次还坐这个车好不好?”妈妈笑着摸他的头:“好啊,下次还坐。”风把这句话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