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的风裹着槐花香钻进车窗时,李阿姨正攥着保温桶坐在佛山陵园的班车上——桶里是老伴爱吃的枣糕,凉了些但还带着余温。这辆从积水潭地铁站出发的班车,她坐了三年,比小区门口的105路公交还熟。司机王师傅从后视镜里瞥了眼,轻踩刹车:“阿姨,西直门桥到了,您扶好。”李阿姨笑着点头,指尖蹭了蹭扶手上的绒布——那是去年冬天陵园特意缠的,比家里的棉手套还暖。
佛山陵园的班车线不算多,就两条:一条从积水潭到陵园,一条从公主坟到陵园,但每一条都“长”在乘客的生活里。早班6点半发,赶得上晨练完买好豆浆的老人;晚班4点返程,留够给故者摆供果、擦碑的时间。王师傅跑这条线八年,常坐的老乘客都不用报站名——张叔爱坐在倒数第二排听京剧,他会把收音机音量调小一点;陈阿姨总在积水潭站门口买根油条,他会多等两分钟;连小区门口的流浪猫都认识这辆车,偶尔跟着跑两步,王师傅还会摇下车窗递块面包。
车上的细节藏着说不完的暖。两箱矿泉水永远摆在第一排座椅旁,是陵园物业每周一新鲜换的,瓶身贴着“请您慢用”的小贴纸;扶手上的绒布每三个月换一次,冬天不冰手,夏天不闷汗;去年有位坐轮椅的张叔常来,班车师傅特意找维修队做了块橡胶垫,垫在后门台阶上——后来连乘客都养成了习惯,看见轮椅就主动往两边让,有人帮忙扶扶手,有人帮忙提布包。王师傅总说:“不是我们做了多了不起的事,就是把乘客的难处往心里放了放。”
预约的事儿也满是烟火气。现在微信公众号能直接约,但还是有老人习惯打电话。接线员小周说,上周有位刘阿姨打了三次电话:第一次问“班车会不会因为清明堵车迟到”,第二次问“能不能带点老家的腌萝卜给老伴”,第三次犹豫着说“我家姑娘要加班,我自己坐班车行不?我眼神不好,怕找不到站”。小周笑着应:“阿姨您放心,到积水潭站给我发个消息,我让王师傅等您两分钟,您慢慢走。”后来刘阿姨真发了消息,王师傅在站台等了三分钟,看见她拎着布包过来,赶紧下车帮着提——布包里装着腌萝卜,还有张写着“老伴,我自己坐班车来看你了”的纸条。
其实这辆车装的从来不是“乘客”,是没说尽的想念。有次雪天,班车晚了半小时,乘客们没催,反而一起帮师傅扫车门上的雪。有人说“师傅不容易”,有人说“反正我们也不急,慢慢来”;还有次清明,车上坐了个二十岁的小姑娘,抱着白菊哭,旁边的李阿姨递了张纸巾:“我儿子也在里面,第三排左数第五个碑,我带你去。”小姑娘抬头,眼睛红红的:“我爸走的时候我在国外,没赶上最后一面。”李阿姨拍了拍她的手背,把自己带的枣糕掰了一块递过去:“吃点,垫垫肚子,你爸要是看见你饿肚子,得心疼。”
下午三点五十,班车从陵园出发返程。夕阳把车窗染成橘红色,李阿姨摸着保温桶的提手——里面的枣糕凉了,但她心里热。刚才她把枣糕放在老伴碑前,说了句“王师傅还问你好呢”,风把碑前的纸花吹起来,像老伴生前拍她肩膀的样子。王师傅拧开收音机,里面放着《送别》,音量调得很低,刚好盖过发动机的声音。车窗外的树影掠过,像极了从前的日子:老伴陪她散步,她走得慢,老伴就停下来等,说“不急,我们慢慢走”。
这辆班车还要接着跑下去。载着清晨的豆浆香,载着腌萝卜的咸味儿,载着没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,往有温度的地方去。就像王师傅常说的:“我们不是在开车,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