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刚过,天慈墓园的樱花瓣还沾着晨露,落在青石板路上像撒了把碎雪。来选墓的人踩着花影走,连说话都放轻了声音——常有人拉住我问:“姑娘,这儿的价格到底怎么算?我怕选得不对,又怕花冤枉钱。”其实我更愿意带他们慢逛,慢聊,毕竟给亲人找“家”,得先闻闻风里的竹香,看看湖中的睡莲,再谈那些数字。
天慈的墓区顺着山麓铺成三层,像给山裹了件柔软的衫。最外一层是松鹤区,推开门就能撞见波光粼粼的主湖,睡莲浮在水面,偶尔有红鱼跃出,搅碎满湖的云影。这儿的价格在8-12万,选的人大多说“能看见水”——就像生前爱去公园喂鱼的妈妈,总喜欢坐在湖边的石凳上,说“听着水声,心里踏实”。往深处走是柏翠区,两排柏树长得比人高,阳光穿过枝叶漏下来,在地上织出细碎的金网。这儿6-10万,适合喜欢“闹中取静”的人,比如生前爱和老伙计下棋的爷爷,说不定能听见风里传来的“将军”声。最里面的竹幽区最静,成片的慈竹把外界的声音都滤掉了,只有竹叶沙沙响,像奶奶拍着后背哄人睡觉。这儿4-8万,选的人总说“像老家的竹林”,能想起小时候跟着长辈挖竹笋的清晨。
价格里藏着的“小讲究”,其实是对心意的呼应。比如石材,汉白玉的纹路像浸了月光,摸起来温温的,比花岗岩贵1-2万——有次一位阿姨摸着汉白玉碑说:“这像我妈当年戴的玉镯子,她总说玉是有温度的。”比如碑型,传统竖式碑直挺挺立着,像老辈人讲的“站有站相”,比卧式碑贵5000左右;卧式碑平放在地上,像铺了块软垫子,适合喜欢“不扎眼”的家庭,有个小伙子说:“我爸生前最烦‘招摇’,选这个他准乐意。”还有刻字,普通宋体字每个10块,要是想拓亲人的手迹,加200块就行——上次有位老爷爷,把老伴生前写的“好好吃饭”刻在碑上,说:“她总操心我没按时吃饭,现在刻在这儿,我每天来都能看见。”
最让人安心的是“透明”。好多人怕“隐形消费”,我总会把合同摊开在石桌上:20年的墓地使用费直接算在总价里,不用额外交;每年300块的管理费,是用来扫落叶、剪枝桠、修路灯的——上月柏翠区的柏树被风吹断枝,工人连夜来修,就是用的这笔钱;刻字费、手迹拓印费,全写在“其他费用”栏里,一分钱都不藏。有对中年夫妻看完合同,握着我的手说:“姑娘,你们这儿实诚,不像别处把费用拆成八瓣。”
其实选墓从不是“越贵越好”。上月有对老夫妻互相搀扶着来,选了竹幽区的花岗岩卧式碑,才5万2。老爷爷说:“我们俩生前在乡下住,门口有片竹林,这儿的竹影跟老家一模一样。”老奶奶补充:“而且便宜,用我们的养老金刚好,不麻烦儿子。”还有个刚工作的姑娘,攒了半年工资给妈妈选松鹤区的汉白玉竖式碑,10万块。她蹲在墓前摆百合,说:“妈妈生前爱穿浅蓝裙子,说湖水里的蓝天最好看,这儿能看见湖,她肯定喜欢。”
昨天傍晚我在湖边遇见那姑娘,她正用袖口擦碑上的灰尘,风把她的长发吹起来,花瓣落在她肩头。她对着碑笑:“妈妈,今天的百合是粉色的,你说过像春天的桃花。”湖中的睡莲在夕阳下泛着光,我突然懂了——那些价格数字从来不是重点,重点是风里的竹香、湖里的云影,是“妈妈爱湖”“爸爸烦招摇”的小习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