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末的风裹着松烟的淡味,我攥着母亲昨夜熬红眼睛折的银锭,站在地铁2号线出口的站牌下——手机屏亮着天慈墓园的班车时刻表,7点整的头班刚到点,远处就传来熟悉的“滴滴”喇叭声。那辆印着“清明便民班车”的大巴稳稳停在面前,司机师傅戴着白手套探出头:“姑娘是去天慈吧?慢点儿,刚擦了台阶。”我迈上踏板,后座阿姨赶紧挪位置拍了拍身边:“坐这儿,离窗近能看风景。”她怀里的白菊沾着清晨的露,花瓣上的雾气还没散。车开得很稳,路过护城河时柳枝抽了新绿,垂在水面扫出碎波。旁边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纸百合晃:“妈妈,奶奶以前最喜欢百合。”妈妈摸她的头没说话,目光落在窗外金黄的油菜花田——风掀起花浪时,仿佛能看见去年奶奶蹲在地里摘菜的影子。去年我自己开车来,堵在高速两小时,急得直哭——想赶在奶奶忌日清晨磕头,结果到的时候快中午了。今年坐班车一路顺畅,还能和同车人聊天,倒像跟一群同路的人一起去看亲人,没那么孤单。车停稳时,穿红马甲的志愿者已经等在门口,帮拄拐杖的老爷爷拿东西:“往这边走,三号门有热姜茶。”我往山上走,回头望班车,“天慈墓园清明便民班车”的标语在阳光下暖乎乎的。墓碑前的杂草早被清理过,我点银锭时风卷着纸灰飘,旁边阿姨帮我挡着:“慢点儿,别烧着衣服。”她的白菊放在我奶奶碑旁,花瓣干了却还是那么白。下午坐返程车,夕阳染红天空。同座大叔攥着旧照片,指上面穿中山装的老人:“我爸走五年,每年都坐这班车,司机都认识我了。”车窗外的风里还飘着松烟味,但这次是阿姨给的橘子糖、司机递的热毛巾、大叔讲的老故事——是一群人一起思念的温暖。天慈的班车从来不是普通大巴,它载着清晨的露、沾雾的菊、银锭里的思念,载着没说出口的“我想你”。它慢点儿开稳点儿开,把每颗想见面的心轻轻放在墓碑前,再把带着温暖的心接回人间。风钻车窗缝,我摸出口袋里的橘子糖,糖纸橘色像夕阳。远处松枝摇晃,仿佛奶奶的手拍我头:“妞妞,下次坐班车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