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灵山宝塔还裹着些雾气,我抱着朋友小棠的外套站在门口,看保洁阿姨把银杏叶扫成小堆,风一吹,又飘起来几片。小棠刚去咨询处问墓区的事,回来时眼睛红红的,拉着我往山坳里走:“你知道吗?他们不说‘几个墓区’,说‘几个家的名字’。
我们先去的是福宁园。顺着青石板路往山坳里钻,路边的桂树飘着甜香,尽头果然立着块石牌,刻着“福宁园”三个隶书字。石牌旁边的老槐树得两个人合抱,枝桠伸得老远,像只大手罩着底下的墓区。小棠摸着树干上的纹路,声音轻下来:“爷爷以前在老家门口也有棵这样的槐树,夏天我蹲在树下写作业,他给我剥橘子,汁溅在本子上,他还笑我‘小猫咪沾了蜜’。”工作人员说,福宁园的“福”是“福泽绵远”,“宁”是“岁月安宁”,选这里的大多是喜欢安静的老人——他们走过热闹的日子,最后想要的,不过是像老家槐树底下那样,能安安心心“歇脚”的地方。
沿着石板路往上走,转过禅院的角门,就是慧安园。禅院的晨钟刚敲过,余音绕着屋檐转,园子里的石桌石凳还留着露水的痕迹。有位穿墨绿旗袍的阿姨正在擦墓牌,墓牌上刻着“作家陈默之墓”。阿姨是陈先生的女儿,见我们好奇,主动说:“我爸生前爱写禅意散文,总说‘心有慧根,才能找到归处’。慧安园挨着禅院,他说以后能听晨钟暮鼓,写文章的灵感说不定还在。”石桌上摆着本翻旧的《慧心》,是陈先生的散文集,风掀起书页,正好翻到《归处》那篇:“所谓归处,不是一块冰冷的石头,是能让心‘定下来’的地方——比如晨钟,比如风过竹叶的声音,比如刻着‘慧安’的牌子,像有人在说‘你来了,快坐’。”

再往南走,绕过假山池沼,祥泰园的紫藤架已经爬满了藤蔓。虽然是秋天,藤蔓还是绿的,缠在木质架上,像小时候家里阳台的葡萄架。有户人家正在摆供品,妈妈抱着孩子,爸爸扶着老人,把苹果和月饼放在墓前。孩子指着紫藤架问:“奶奶,以前我们家阳台的葡萄架是不是这样的?”老人摸着孩子的头笑:“是呀,你小时候还爬上去摘葡萄,摔下来哭鼻子呢。”工作人员说,祥泰园的“祥”是“阖家吉祥”,“泰”是“平安顺遂”,选这里的大多是合葬墓——父母和子女,爷爷奶奶和孙辈,把“家”的模样,从阳间搬到了这里。那户人家的墓牌上刻着“张氏一门团圆之墓”,底下的小字是:“以前我们在阳台吃晚饭,现在换个地方,还一起吃。”
最东边的德馨园,腊梅树已经结了花苞,远远就能闻到清苦味。墓区里有块墓牌特别显眼,不是大理石的,是块青石板,刻着“恩师李淑兰之墓”,旁边摆着十几束菊花,有的是鲜花,有的是纸花。李老师是退休的小学教师,生前教了30年语文,学生从70后到00后都有。她的女儿说,妈妈生前最爱的就是腊梅,冬天在教室窗台上摆一盆,香味飘满走廊,学生们上课都要多吸两口。“德馨”是李老师的口头禅,她总说:“做人要德馨,就像腊梅,不抢春的热闹,只把香留给冬天……”所以选德馨园,不是因为名字好听,是因为“德馨”两个字,就是妈妈的一生。
离开的时候,夕阳把山染成了橘红色,小棠摸着福宁园的老槐树说:“爷爷在这里,应该会喜欢。”风里又飘来桂香,这次我闻出了不一样的味道——不是香,



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