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通州城区往东北走,沿着潮白河的堤岸开二十分钟,风里就飘起了桂香——不是那种浓烈的香,是像奶奶晒过的棉被里藏着的,淡得要凑近些才闻得到。潮白陵园的门匾就嵌在两排侧柏中间,木色的匾框上爬着几缕常春藤,门柱边摆着两盆开得正好的菊,一盆金黄,一盆酱红,像谁顺手从家里搬来的。
进了门是条青石板路,石板缝里冒出几株三叶草,踩上去有点硌脚,倒像极了老家门口那条走了二十年的路。路两旁的侧柏不是刻意剪得整整齐齐的,有的枝桠往路中间伸了点,像有人伸手要拦你“再坐会儿”。园区里没有高大的雕塑,倒有几处小花园:月季藤缠着木架爬,菊花开得满盆,连角落的野蔷薇都攒着花苞——听园丁李婶说,这些花不是买来的花苗,是去年祭扫的人留下的种子,她随手埋在土里,竟慢慢长成了片小花海。最妙的是靠近潮白河的那片区域,种着一排老柳树,枝条垂到水面上,风一吹就搅碎了河面上的云影,像奶奶生前织的毛线团,乱得温柔。

老张是陵园的管理员,在这里做了十年,裤腿上总沾着草屑。他蹲在一棵国槐下拔草,看见我就直起腰笑:“姑娘,要找哪块碑?我帮你引个路。”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泥,却记得第三排左数第五块碑前总放着橘子——那是位姓陈的老人,生前在菜市场卖水果,最爱剥橘子给邻居家的孩子吃;也记得第十排的年轻人总带着猫来,猫是老人临终前捡的流浪猫,现在每天蜷在碑前的石墩上,像在等谁喊它回家。园区的茶水间在门房旁边,玻璃柜里摆着暖壶和纸杯,墙上贴着张手写的便签:“天气凉,添件衣”,字歪歪扭扭的,是老张写的。昨天有位阿姨落了钱包,老张沿着青石板路找了三圈,最后在柳树下的石凳缝里捡着——钱包里没有现金,只有一张皱巴巴的老照片,是阿姨和老伴年轻时在天安门的合影,嘴角翘得像两弯月牙。
站在潮白河边的时候,太阳刚爬到头顶,河水泛着碎金。风把旁边祭扫的姑娘的丝巾吹起来,飘到我脚边,我捡起来递过去,她笑着说:“这是我妈生前的,她总说丝巾要选浅蓝,像潮白河的水。”她蹲在碑前,把丝巾铺在石台上,又摆上一盒桂花糕:“我妈爱吃这个,以前总说等退休了,要在河边开个小铺子,卖桂花糕和茶。”河对岸传来钓鱼的老人的笑声,像极了我爷爷生前的声音——小时候他总带我在这河边钓鱼,我蹲在旁边数鱼泡,他就摸出块水果糖塞我手里:“慢点儿,鱼比你急。”现在爷爷的碑就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,碑上刻着他的口头禅:“慢慢来,日子要嚼着过。”我把带来的橘子放在碑前,风掀起橘子皮的边角,露出里面的橘瓣,像爷爷皱着眉笑的样子:“小馋猫,先洗手再吃。”

其实潮白陵园从来不是“终点”。它更像个“记忆的茶座”——青石板是老茶桌,侧柏是遮阳的棚子,潮白河的浪声是背景音。来的人不是“祭扫”,是“赴约”:带一盒爱吃的点心,搬个小凳子坐会儿,说点家常话,像以前在客厅里那样。风里还飘着桂香,像奶奶的棉被,像爷爷的鱼杆,像妈妈的浅蓝丝巾——所有没说出口的想念,都藏在这河水里、树影里、花香味里,慢慢流,慢慢绕,把活着的人和想念的人,连得更紧了。

临走时,李婶在门口摘了朵月季塞给我:“带回去插瓶里





